时间进入四月，羊城已经是春满人间。
在麓湖别墅的书房里，祁同伟、祁同业和虎子三人围坐。
祁同业放下茶杯，兴奋道：“我留下的团队还在林城细化投资方案。事情到了这一步，我看李达康就是不想动齐昭远，也被架上去，不得不动了。”
祁同伟未置可否，目光转向虎子。
虎子会意，汇报道：“我回来的时候，凤鸟卫视的调查记者组已经秘密抵达汉东，开始针对性采访了。”
祁同伟微微颔首：“几个亿的投资还不能完全绑架李达康。只有凤鸟卫视的报道播出，把齐昭远这种撬汉东经济根基、破坏营商环境的行为公之于众，才能帮他下这个决心。”
“到时候，就算赵立春和刘维先想保齐昭远，也得考虑舆论的压力。况且，赵立春未必真在乎齐家，一个齐家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他们之前给面子，看的恐怕是齐家背后那位老爷子的份上。可惜啊，齐昭远这事做的太下作了！”
两人都是点头同意。
祁同伟顿了顿，又问虎子：“小刘交代的，这两年跟齐昭远来往密切的那几个人的底细，摸清了吗？”
虎子神色凝重了几分：“根据老七从港城传回的消息，主要是一个英国女人，背景比较复杂。她频繁往返于港城和伦敦，表面是商务咨询，但行踪诡秘，我们怀疑……”
祁同伟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心中已然明了：“把这个女人的所有资料，包括她与齐昭远关联的证据，匿名寄给省国安厅的王云副厅长。其他的，咱们就不管了。”
“明白。”虎子点头记下。
祁同业此时开口道：“同伟，那林城这边，我们真的投吗？窦院士评估后认为，林城区位优势确实明显，五省通衢，工业基础雄厚，潜在客户群庞大。”
“现在国家级开发区获批，政策红利可观，可以作为我们环保产业布局的重要据点。”
祁同伟当然深知林城开发区未来的潜力和规模，沉吟着点头道：
“可以考虑落地一个环保系统的装备制造基地。目前华夏的高端环保产品大多依赖进口，价格高昂且未必完全适应国内实际情况，未来这个市场空间巨大。”
“窦院士也是这个意思，认为这个方面是蓝海。”祁同业附和道。
“让研发中心的人再去林城深入调研一次，”祁同伟指示道，“根据林城产业转型的实际需求，先为他们量身定制一套区域环境综合治理的初步方案，展现我们的诚意和专业能力。”
“然后，看看李达康的反应再说吧！”
祁同业答应着，又商议了几句细节后便先行离开，去安排后续工作。
书房里只剩下祁同伟和虎子两人。
祁同伟的神色严肃起来：“现在的关键环节是小刘。他是指证齐昭远的重要人证，绝不能让他莫名其妙地出事。你一定要跟周诺交待清楚，必须确保小刘的绝对安全！”
“放心，我已经反复叮嘱过周诺，看守所里也安排了最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不离视线。”虎子保证道。
祁同伟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呼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厌恶：“齐昭远这只苍蝇，嗡嗡叫了这么久，到处恶心人，这次总算能暂时清净一下了。”
虎子眼中掠过一丝狠厉：“可惜，这次动不了齐家的根本。”
祁同伟笑道：“即便动不了根本，也够他们难受一阵了。齐昭远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惜损害汉东的整体利益，等于背后捅了刘维先一刀。”
“刘维先和齐家虽同属一个阵营，但涉及到自身政绩和声誉，大概率不会硬保齐昭远。总归是给他们看似铁板一块的阵营里，楔进了一根钉子，裂开了一道缝。”
虎子：“这招借刀杀人用得妙。齐家就算要算账，这笔账也只能记在李达康和赵立春头上。”
祁同伟默然点头，片刻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陈阳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虎子面色一肃，小心回道：“打听到了。她去年就被调离了原岗位，但具体调去了哪里，现在还不清楚。”
“听周诺说，两年前陈记者就同第一次去汉东的齐昭远起过冲突。这次被调离，估计和齐家的打压脱不了干系。”
祁同伟的面上没有表情。自从那次雾港的第二次偶遇之后，陈阳就刻意疏远了他，不再联系。
想来，她是想彻底斩断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陈阳当年被排挤、乃至如今被调离，根源都在于因他而起的风波。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你去查查陈阳被调去了哪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需要帮助，暗中安排好。”
“明白。”虎子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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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达康放下电话，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又是一个替齐昭远说情的电话。
这已经是这几天接到的第N个类似电话了。
自从上次他带着周诺，分别向赵立春书记和刘维先副省长汇报了齐昭远涉嫌敲诈勒索的案情，并得到两位领导依法处理的明确支持后，他本以为拿下齐昭远这厮已是板上钉钉，不会再有什么阻力。
可没想到，真正的麻烦在案发后才开始显现。
各种或明或暗的说情电话络绎不绝，他这才知道这个齐昭远竟然是京城那位的公子！
虽然那齐家的掌门人只比自己大了半级，但毕竟身在中枢，上面可能还有靠山，要是真记恨上自己，实在划不来！
唉，这个齐昭远，好歹出身名门，竟然做出这么下作之事！
赵书记和刘副省长，一直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他们不想给齐家这个面子。所以，这些人才找到自己。
但是放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林城国家级开发区的批文顺利下达，伟业集团的高科技环保产业投资项目也基本谈妥，前景一片大好，这个时候放了这个证据确凿、影响恶劣的齐昭远，自己怎么向上上下下交待？
一旦再出现变数，也将会是自己的污点。
既然不能放，那……是不是可以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想想办法，比如在认定犯罪数额、主观恶意程度上做些文章，把刑期往下压一压？
毕竟按照目前查实的五百多万金额，判个十年以上是跑不了的。真判那么重，齐家那边可是得罪狠了。
就在他内心权衡、略有松动之际，转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