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行营,成蟜虽已苏醒,但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九转还魂芝的药力正在缓慢化开,滋养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但距离恢复战力,还相差甚远。灵魂深处那枚深空标记,如同一个冰冷的幽灵,时刻提醒着他来自高维的注视。
他强撑着写了一封密信,通过特殊渠道送至咸阳宫。信中简要说明了自己伤势情况、东皇太一可能进行的更大图谋,以及自己必须即刻动身前往巫族传承之地寻找生机与对策的决定。他并未提及深空标记之事,此事太过骇人听闻,且难以解释。
嬴政接到密信,于章台宫中沉默良久。他能体会到成蟜字里行间透露出的紧迫与决绝。
“准。”他只回了一个字,却蕴含了无限的信任与支持。随即,他下达了更多指令:一路关隘暗中放行,尽可能提供便利;黑冰台的监视重点向云梦泽及可能通往楚地的方向倾斜;同时,对朝中吕不韦残余势力的清洗进一步加速,他必须尽快稳固内部,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远超凡人想象的冲击。
通灵子前来辞行:“长安君前路艰险,贫道需即刻回火云洞复命,并将云梦泽异动详情上禀轩辕陛下。吾等亦会密切关注东皇太一之举动,若有异变,会设法知会于你。珍重。”
老者化作一道清风遁去,来去无踪。
成蟜在焰灵姬的搀扶下,缓缓走出静室。阳光有些刺眼,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体内空虚的感觉依旧强烈,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隐隐作痛的本源。但他熵瞳深处的数据流却已重新开始以一种节能模式缓缓运转,不断计算着最佳的行动路线、能量分配方案,并持续监控着灵魂深处那枚标记的微弱动向。
【深空标记状态:稳定,持续发送定位信号(加密模式),监控模式已切换至‘空间迁移追踪’。】
【警告:任何超距传送或空间跳跃行为将可能触发标记更高强度响应。】
“不能使用大规模的传送阵或遁术了。”成蟜低声道,“我们需要一个更稳妥、更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赶路。”
焰灵姬点头,她血脉中对传承之地的感应愈发清晰,大致方位位于楚地深处的云梦大泽更南方,一片极其古老偏僻的群山之中,路途遥远。
就在二人为交通工具发愁之际,一队来自咸阳的使者快马加鞭赶到,为首者竟是公输家族的一位长老。
“奉陛下之命,特将此物送予长安君,助君远行!”长老恭敬地呈上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青铜船模。
船模线条流畅,布满了细密的符文与精巧的齿轮结构,隐隐有灵光流转。
“此乃吾公输家与钦天监合作,根据上古残卷复原打造的‘巡天星槎’仿品。”长老介绍道,“虽不及传说中瞬息万里之能,却胜在隐匿迅捷。以灵石驱动,可离地数丈飞行,日行千里而不倦,且能依托地势与云层隐蔽行踪,不易被修士神念探查。正合长安君眼下之用。”
成蟜熵瞳扫过,瞬间解析出其大致原理:巧妙地利用了空气动力学、符文能量转换与简单的光学迷彩,虽无超凡脱俗之能,却极为实用。
“陛下费心了。代我谢过陛下。”成蟜接过星槎,这确实解了燃眉之急。
注入一丝微弱的混沌之力作为引子,那小巧的星槎瞬间被激活,青光大方,体积骤然变大,化作一艘可容纳三五人的流线型飞舟,静静悬浮于离地一尺之处,船身符文明灭,与周围环境光线巧妙融合,确有隐匿之效。
二人登上星槎,焰灵姬根据血脉指引设好方向。成蟜将几块上品灵石嵌入核心法阵,星槎轻轻一震,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嗡鸣,随即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影,贴着山林树梢,朝着南方疾驰而去,速度果然极快,且异常平稳。
星槎无声滑过天际,将骊山与咸阳远远抛在身后。
就在星槎启动,开始进行低空高速飞行的瞬间——
成蟜灵魂深处的深空标记再次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检测到标记单位(hc-07)进入持续性低速空间位移状态...】
【位移方式:低能量级别物理性飞行器,未检测到高维空间跳跃迹象。】
【调整监控策略:降低即时追踪能耗,转为周期性定位校准(间隔:标准时间单位1时辰)。标记信号发射强度下调至10%。】
那无所不在的“注视感”似乎减弱了一丝,变得更加隐晦和间歇性。这或许是高速物理移动本身对这种基于空间定位的监控方式造成的一种天然干扰,也或许是深空判断这种移动方式不具备紧急威胁性,从而优化了能量分配。
成蟜稍稍松了口气,但不敢完全放心。他让混沌系统保持对标记的最高优先级监控。
与此同时,云梦泽深处,蜃楼之内。
东皇太一站在那巨大的逆转聚灵阵核心,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与疲惫。
他的脚下,那间密室中原本数以千计的童男童女,此刻已然少了近三分之一!那些消失的孩子,已然彻底化为了最纯粹的生命源能与灵魂之力,被大阵贪婪地吞噬,输送向混沌雾气深处。
那枚残破的混沌钟碎片,嗡鸣声愈发清晰,表面的锈迹与残破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芒在流转,仿佛一头即将苏醒的太古凶兽。一种古老、苍茫、霸绝天地的气息开始一丝丝地弥漫出来,虽然极其微弱,却让东皇太一都感到心惊肉跳,同时又无比兴奋。
“快了…就快了…”他喃喃自语,眼中血丝密布,“再多一些…只要再多一些‘薪柴’,必能唤醒这无上至宝的一丝威能!”
他看向密室中剩余那些在沉眠中依旧面露痛苦的孩子,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星槎之上,成蟜盘膝而坐,一边吸收灵石能量稳固伤势,一边持续引导那微弱的高维扰流,艰难地打磨着大道伤痕。过程依旧痛苦,但已逐渐习惯。焰灵姬在一旁守护,同时默默感应着血脉的指引,不断微调着星槎的方向。
下方山河变换,他们已逐渐离开秦地核心,进入广袤的楚国疆域。楚地多山川丘陵,沼泽纵横,人烟相对稀少,古老原始的气息扑面而来。
根据焰灵姬的感应,那传承之地似乎隐藏在楚国最南端,与百越之地相交的无尽群山之中,那里更加蛮荒,传说多有上古遗种与诡异巫蛊存在。
行程方才刚刚开始。
成蟜忽然心头一动,熵瞳望向云梦泽的大致方向,虽然相隔极远,但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人心悸的苍茫气息一闪而逝。
几乎同时,混沌系统发出警报:
【警告:检测到超高能级未知古器波动(源头:云梦泽深处),能级快速攀升中!性质:极度危险!】
【关联推测:与东皇太一献祭行为高度相关!】
成蟜与焰灵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东皇太一的速度,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快!
星槎加快速度,划过天际,投向南方更浓郁的蛮荒之中。而身后的云梦泽,仿佛一头正在缓缓睁开眼睛的洪荒巨兽,危机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