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塔外,剑光如流星坠地,敛去光华,现出一位青衫负剑的中年男子。他面容古朴,眼神开阖间似有无数剑影生灭,周身气息虽引而不发,却让周遭的空间都隐隐发出被切割的哀鸣。他并未直接闯入星辰塔范围,而是在警戒线外停下,拱手扬声道:
“太虚剑宗,凌九霄,特来拜会混沌、轮回两位神王。”
声音平和,却蕴含着精纯至极的剑意,穿透星辰塔的防护阵法,清晰地回荡在塔内每一个角落。
塔顶,罗尘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之色平复。他一步踏出,已来到星辰塔外,与凌九霄隔空相对。青云的身影也悄然出现在他身侧。
“凌道友远道而来,有何指教?”罗尘开口,声音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对方虽只是永恒真神巅峰,但那份剑意纯粹凝练,已得太虚剑道真传,不容小觑。
凌九霄目光扫过罗尘,最终落在青云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混沌神王罗尘深不可测,而这位轮回神王青云,气息圆融,仿佛与周围天地乃至因果轮回融为一体,同样给他带来极大的压力。人族双神王,果然名不虚传。
“指教不敢当。”凌九霄不卑不亢,“日前感知碎星区有惊天剑意冲霄,疑似我剑宗失传已久的‘太虚破界剑’重现,故特来求证。不知是哪位神王施展?”
他此言半真半假。太虚破界剑乃太虚剑宗镇宗绝学之一,早已失传大半,罗尘斩杀森罗族神王时动用的混沌剑气虽本质不同,但其斩破万法的意境确有几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剑宗高层推演天机,察觉人族与某种古老的“剑道起源”可能产生关联,这才派他前来试探。
罗尘尚未回答,青云已温润一笑:“凌道友误会了。我师弟所修乃混沌大道,包罗万象,演化万法,剑气只是其中一种应用,与贵宗的‘太虚破界剑’并无关联。”他话语平和,却点明了罗尘大道本质的高渺,隐隐压过单纯的剑道。
凌九霄瞳孔微缩,深深看了罗尘一眼:“混沌大道……果然玄妙。不知混沌神王可否赐教一二,让凌某亲身感受一番,以解心中之惑?”他身负剑修傲骨,虽知不敌,但仍想亲自掂量一下这位能一剑斩三神王的存在的分量,这关乎剑宗后续对人族的态度。
罗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
话音落,他并未动用混沌青莲,只是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这一指,无声无息,却仿佛引动了整片星空的法则。凌九霄只觉得周身时空瞬间凝固,他引以为傲的护体剑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一股涵盖天地、包容万物又足以让万物归墟的意境笼罩而下。他体内澎湃的剑意在这股意境面前,竟变得滞涩不堪,仿佛臣子遇到了君王,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这不是力量的碾压,而是生命层次和大道层级的绝对差距!混沌,乃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岂是单一剑道所能比拟?
一指之力,并未伤他分毫,却在瞬间瓦解了他所有的斗志和骄傲。
凌九霄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深吸一口气,郑重躬身:“混沌大道,名不虚传!凌某……受教了!”他心中的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人族有此等存在,已绝非寻常势力所能招惹。
“道友客气。”罗尘收回手指,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无事,可入塔一叙。”
凌九霄却摇头:“不敢叨扰。今日得见神王风采,已不虚此行。我宗老祖近日或将出关,届时或会亲自来访,与神王论道。”他留下这句话,既是表达善意,也是一种提醒——太虚剑宗,亦有顶尖神王级的老祖存在。
说完,他再次拱手,身化剑光,如来时一般迅捷地消失在星空深处。
送走凌九霄,青云看向罗尘:“太虚剑宗看来是心存忌惮,又抱有期待。他们似乎也在寻找与‘太初’相关的线索,尤其是剑道方面的。”
罗尘点头:“无妨。只要实力足够,一切皆可应对。师兄,探索太初遗迹之事,宜早不宜迟。”
“我这就出发。”青云不再耽搁,与罗尘、混沌城主等人简单交代后,便悄然离开星辰塔,按照虚空花显现的星图坐标,踏上了征程。
星辰塔再次恢复表面的平静,但内部却紧锣密鼓地运转起来。巨斧创始者带领人族强者四处清剿残余敌对势力,巩固地盘;混沌城主则统筹资源,利用天机阁赠送的星图,开始规划人族在源界的长期发展。
而罗尘,则再次进入深层闭关。与凌九霄的短暂交手,以及天机阁玉简中的信息,让他对太初源种的感应越发清晰。他不再试图强行突破那层屏障,而是以混沌道韵不断洗练、沟通,如同水滴石穿。
时光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这一日,罗尘心神完全沉浸于太初源种深处,那层无形的屏障似乎变得薄了一些。透过屏障,他“看”到的不再是破碎画面,而是一片无垠的、仿佛由无数法则本源交织成的浩瀚海洋!在这片法则海洋的中心,隐约矗立着一扇门!一扇古朴、苍凉,仿佛承载了所有时空、所有宇宙生灭奥秘的巨门!
“太初之门……”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源种内部的银色莲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远超以往的太初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冲破了罗尘布下的重重禁制,直透星辰塔,甚至弥漫至整片碎星区!
“不好!”罗尘猛地惊醒,试图压制,但这股气息似乎被某种遥远的存在所引动,狂暴而汹涌。
几乎在同一时间,灵植园内的袁灵儿发出一声惊呼。她面前的虚空花疯狂摇曳,花心处的漩涡急速扩大,投射出的太初星图变得无比清晰,其中一个原本暗淡的坐标点(并非青云前往的那个)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遥远的,不知隔了多少星域,一片连星辰都早已死寂、只剩下破碎大陆和空间风暴的荒芜之地。一双巨大的、如同星系般庞大的眼睛,在无尽的黑暗深处,彻底睁开!
冰冷、死寂、充斥着毁灭与终结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扫过无尽虚空。这意志并非针对某个具体目标,但其自然散发的威压,已让途经这片死寂星域的几支异族探险队瞬间化为飞灰,连永恒真神都未能幸免。
这意志似乎在感应着什么,最终,锁定了太初源种气息爆发的方向——碎星区!
“归来……”
一个模糊而古老的意念,跨越了无法计量的时空距离,如同寒风吹进了罗尘的心底。
罗尘闷哼一声,强行切断了自身与太初源种的部分联系,将那爆发的气息重新压制回体内。塔内的异象缓缓平息,但他脸上的凝重却前所未有。
“尘哥哥,你没事吧?”袁灵儿第一时间赶到,满脸担忧。她也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波动和远方传来的模糊恶意。
罗尘摇了摇头,看向星图中那个闪烁红光的坐标,沉声道:“它醒了……或者说,一部分‘它’醒了。”
他感受到,那个苏醒的存在,与太初源种有着极深的关联,但并非善意,更像是一种……猎食者对猎物的渴望!太初源种,似乎是开启“太初之门”的钥匙,亦或者是……唤醒某些沉眠古兽的饵料?
而青云师兄,此刻正在前往另一个太初遗迹坐标点的路上。罗尘能感应到,青云那边暂时安全,但眼前的危机,已迫在眉睫。
“传令下去,”罗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星辰塔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启动所有防御大阵!通知混沌城主、巨斧,收缩所有外部力量,固守基地!”
他目光穿透塔壁,望向那无尽深邃的星空,仿佛看到了那正从死亡星域投来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注视。
“真正的考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