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内,檀香袅袅。
李辽草斜倚在由整块暖玉雕成的软榻上,眯着眼打量殿内陈设。
司楚养倒是会来事,这静心苑虽说不比养心殿奢华,却处处透着雅致。
墙角那盆“七窍玲珑芝”至少三千年火候,旁边博古架上摆的“凝神静心瓶”更是能温养神魂的好东西。
“啧,小养家底还挺厚实。”
他随手一招,那玉瓶便轻飘飘落入手中把玩。
黄盖侍立一旁,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瓮声瓮气道:“师傅,您刚才那手‘吸星吞秽大法’真是绝了,徒儿瞧着那些老太医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他搓着手,满脸崇拜,“尤其是您打的那个五彩饱嗝,霸气,有上古饕餮吞天食地的风范。”
李辽草懒洋洋瞥他一眼:“什么吸星吞秽,那是《万秽朝宗诀》里的基础法门,等你什么时候能面不改色干三碗‘八宝轮回膏’,为师再教你两招。”
黄盖脸色一绿,讪讪闭嘴,那“八宝轮回膏”是师傅用八种剧毒秽物辅以人中黄白炼制,他上次浅尝一口就差点把苦胆吐出来。
正说着,殿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大太监领着两列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托盘盛着各色奇珍。
“高人,”大太监跪得比谁都利索,尖着嗓子道,“陛下命奴才送来些小玩意儿给高人解闷。这是南海鲛人泪珠串成的帘子,夏日能凝水汽生凉;这是北冥玄冰雕的镇纸,写字时能静心凝神;这是西漠血玉枣,十年一结果,补气血最是……”
李辽草眼皮都懒得抬,随手一指墙角:“搁那儿吧。”
大太监噎了一下,这哪是“小玩意儿”,件件都是国库里压箱底的宝贝,他不敢多言,忙让人小心放下,正要告退,却见高人忽然坐起身,鼻子微动。
“等等。”
李辽草目光落在一个紫檀木食盒上,“那里头装的什么?”
大太监忙打开:“是御厨房刚做的点心,金丝蜜枣酪、莲蓉……”
“不是这个。”
李辽草伸手虚抓,食盒底层一碟黑乎乎不起眼的糕饼飞入他手中。他掰开闻了闻,眼中精光一闪。
“有点意思,这黑麦是长在极阴之地的吧?还掺了三年以上的坟头露水和面。”
大太监腿一软:“高…高人明鉴,这是…是冷宫那边一位太妃偷偷做的……说是祖传的方子……奴才这就去扔了!”
“扔什么?”
李辽草咬了一口,眯起眼品味,“阴气足,怨念够,正好当饭后零食,告诉那太妃,明天再做三斤送来,少一钱露水本座都能尝出来。”
大太监魂飞魄散地退下了,黄盖凑过来:“师傅,这玩意儿真能吃?”
“废话。”
李辽草三两口吃完,指尖燃起一缕幽蓝火焰将渣滓烧尽。
“修炼《万秽朝宗诀》,就得尝遍世间极端滋味。”
“至阳至刚之物补元气,至阴至秽之物炼神魂。你以为为师这‘万毒不侵’的胃袋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正说着,忽然眉头微挑,望向苑外。
黄盖也感应到什么,獠牙毕露:“师傅,有只小虫子在外头鬼鬼祟祟……”
“无妨。”
李辽草轻笑,“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苑外假山后,一个黑影屏息潜伏,正是王霸天昔日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因为结拜好兄弟贤名长被抓,奉王霸天之命来打探高人虚实,他刚掏出窥灵镜,忽觉后颈一凉。
“看够了吗?”懒洋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线骇然转头,却见那位高人不知何时竟站在身后,正拿着他刚买的、还热乎的酱香驴肉火烧啃着。
“高…高人饶命!”
眼线瘫软在地。
李辽草嚼着火烧,含糊道:“回去告诉你主子算了,你那主子现在估计在跟他爸爸乐不思蜀吧?放心我享受享受就回去找他”
李辽草蹲下身,笑容和煦,“本座给你个新差事:去怡红院门口,每日辰时、午时、酉时,各学三声鸡叫,叫足九九八十一天,少一声……”
他指尖轻轻点在地上。青石板无声无息化为齑粉,一阵风吹过,连灰都没剩下。
眼线裤裆瞬间湿透,磕头如捣蒜:“鸡叫?小人最会学鸡叫!高人您听——咯咯!咯咯!呃啊——”
李辽草满意点头,甩给他一个火烧:“赏你的。叫得不错,去吧。”
说罢身影一晃,已回到静心苑软榻上,仿佛从未离开。
黄盖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师傅,您这惩罚真是…别出心裁。”
“生活总得有点乐趣。”
“偶尔做点好事,偶尔做点坏事,这才是人生啊~”
李辽草伸个懒腰,指尖忽然窜起一簇黑白交织的火焰
“瞧见没?刚才那碟‘太妃怨念饼’加上前日吸收的雷劫之力,居然让为师凝出一缕阴阳混沌火,可惜还差些火候……”
他目光扫向皇宫深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听说司楚养私库里藏着坛千年陈酿,叫‘醉生梦死’,是用999种灵果加上一缕上古酒魂酿成?正好拿来给这混沌火加把劲。”
黄盖眼睛一亮:“徒儿这就去……”
“急什么?”
李辽草拦住他,“偷喝多没意思,要让人心甘情愿捧出来才算本事。”
他屈指一弹,那缕混沌火没入地底,片刻后,整个皇宫地脉微微震动,所有枯木逢春般抽出新芽,御花园里几株濒死的灵药更是以肉眼可见速度恢复生机。
司楚养连滚爬爬冲进静心苑时,只见高人正在院中负手而立,衣袂无风自动。
见他来了,淡然道:“陛下不必惊慌,方才本座略有所悟,引动一丝天地生机反哺皇宫地脉罢了,倒是惊扰陛下休息了。”
司楚养感受着空气中澎湃的生机,看着枯木发新芽的异象,激动得又要下跪:“高人神通盖世!此乃抽水国之福啊!”
“举手之劳。”
李辽草摆摆手,忽然皱眉,“只是方才引动生机时,似乎感应到东南方向有股极阴寒之力与之冲突……咦?莫非是陛下私库中那坛至阳至刚的‘醉生梦死’?这就说得通了……”
司楚养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定是那酒力与地脉生机相冲,快!快把那坛酒取来献给高人!留在宫中恐生祸患!”
半柱香后,李辽草捧着酒坛抿了一口,眯起眼对黄盖传音:“瞧见没?这就叫技术。”
黄盖五体投地:“师傅装逼,徒儿拍马难及!”
混沌火在酒力滋养下欢快跳跃,渐渐凝成实质,李辽草把玩着火焰,忽然望向学院方向。
“小盖子。”
“徒儿在!”
“你说……现在回去打脸,时机是不是刚刚好?”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殿内只剩混沌火噼啪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