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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裹挟着黑龙口带来的阴寒,沉甸甸地压在五人肩头。泥泞的河岸小路像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每一步都伴随着脚下泥浆不堪重负的“噗嗤”声和身体因湿滑而摇晃的不稳感。李秋生和王文才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白气,瞬间被风雨撕碎。身后,那如同巨兽喘息般的漩涡轰鸣,即便隔着重重雨幕和距离,依旧隐隐传来,像无形的鼓槌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师…师父,刚才礁石上那人…还有那金光…”李秋生抱着胳膊,嘴唇冻得发紫,声音抖得断断续续,“到底是啥路数?咋…咋说没就没了?”

“那水柱子…冲那么高,里头真有东西?”王文才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努力想看清前方模糊的路,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张晓光走在最后,警惕地不时回头,望向黑龙口那片被雨幕吞噬的阴影。“不是梦!师父,那金光…是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他握紧了手中的硬木棍,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林九沉默地走在最前,道袍的下摆早已被泥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腿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他紧抿着唇,眉头深锁如刻痕,脑海中反复撕裂般回放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礁石顶端神秘消失的高大人影,漩涡中心喷涌而出、仿佛要撕裂天穹的浑浊水柱,以及水花飞溅中那抹一闪而逝、令人灵魂悸动的暗金光芒!怀中贴身存放的老王头那枚“通渊”铜钱,此刻依旧顽固地残留着一丝温热,与紧贴胸口的另两片冰冷鳞甲散发出的刺骨寒意,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对峙。

“是吉兆还是凶兆,眼下难断。”林九的声音在呼啸的风雨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一种穿透力,“但那人影所指,漩涡所现,绝非天象偶然。那‘通渊’河眼深处,怕就是这黑水河所有诡事缠结的源头所在。”

白流苏与他并肩而行,离火玉心剑紧握手中,古朴的剑鞘内,赤红的光芒流转不息,散发出稳定的暖意,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无形的屏障,顽强地驱散着不断侵袭的阴寒湿气。她清冷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师兄,那人气息隐晦如深潭,竟能完全隔绝我的灵觉探查,道行之深,恐在你我之上。他最后指向漩涡…是警示凶险,还是在指引迷途?”

“或许…两者皆有。”林九的目光穿透雨幕,投向黑水村那在灰暗天色下若隐若现的破败轮廓,“此人立场如雾,但黑龙口乃大凶绝地,绝非久留之所。当务之急,是回村厘清青娘底细,撬开周村长的嘴,更要弄明白这铜钱与鳞甲之间,到底藏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勾连!”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枚属于七叔公的冰冷铜钱和那片新挖出的、边缘带着泥土腥气的暗青色鳞片状硬物,都如同烙铁般紧贴着皮肤。

三个徒弟闻言,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松,但脚下丝毫不敢怠慢,紧紧簇拥着师父师姑,在风雨飘摇中艰难跋涉。来时觉得漫长煎熬的河岸路,在恐惧和刺骨寒冷的双重驱赶下,竟觉得快了许多。当黑水村那低矮、歪斜的房舍轮廓,终于穿透迷蒙雨帘清晰起来时,李秋生和王文才几乎要虚脱地瘫软下去。

周村长家那扇歪斜的破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油灯光,在风雨飘摇的傍晚,显得格外脆弱。五人带着一身泥水、河腥气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猛地推门而入。

“谁?!”门轴刺耳的“吱呀”声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蜷缩在角落矮凳上、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周村长。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猛地弹起,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和几乎要溢出的惊恐,待看清泥人般的林九等人,才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吐出一口气,随即又紧张地望向他们身后那黑洞洞的门洞,“道…道长,姑娘,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没…没撞上什么邪乎东西吧?”

“撞上个怪人!”张晓光心直口快,一边费力地脱下湿透沉重的外衣拧着水,一边喘着粗气说,“就在黑龙口那大黑礁石顶上,指着下面那吃人的大漩涡,然后‘唰’一下,没了!”

“礁石上?消…消失了?!”周村长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唰”地一下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枯瘦如鸡爪的手指死死抠进自己破旧的衣襟,身体筛糠般剧烈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是…是他…一定是他回来了…回来讨债了…”

“他是谁?!”林九目光如电,一步踏前,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了狭小的空间,紧盯着周村长那双因恐惧而涣散的瞳孔,“村长,事到如今,生死悬于一线,你还要把这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吗?那采药的青娘姑娘,十三年前翻船淹死的十三条人命,黑龙口那吃人的‘通渊’窟窿,还有刚才礁石上的人影,你认得?说!”

“不…不认得!老朽不认得!真不认得啊!”周村长猛地摇头,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前,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林九对视,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道长,姑娘,你们行行好,积点德,别问了…真的不能问啊!那东西…那东西有耳朵!它会知道的!十三年前…十三年前就是…唉!造孽啊!”他颓然地瘫坐回矮凳上,双手死死抱住低垂的头颅,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恐惧已经彻底碾碎了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最后一点理智。

林九与白流苏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周村长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灵魂,深入骨髓,显然已触及一个他宁肯死也不敢触碰的禁忌核心。此刻逼问,只会将他彻底逼疯,甚至可能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秋生,生火!把湿气驱驱!”林九沉声吩咐,压下心头的焦躁,自己走到那张唯一还算完好的破木桌旁。借着桌上油灯顽强跳跃的昏黄火苗,他再次将贴身存放的三样东西取出,小心翼翼地摊在粗糙的桌面上。

橘红色的火焰在屋子中央升腾起来,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和光亮,暂时逼退了屋角盘踞的阴寒和霉味。李秋生和王文才手忙脚乱地围着火堆,伸出冻得通红发僵的手,贪婪地汲取着那点可怜的热量。张晓光则警惕地守在门边附近,耳朵竖着,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白流苏没有靠近火堆。她静立在门边阴影里,离火玉心剑的剑尖轻轻点着地面,赤色的微光在剑鞘缝隙间如呼吸般明灭。她的灵觉已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蛛网,细细过滤着门外风雨中的每一丝气息,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异动。

油灯的火苗将三样物事投射出摇曳放大的影子。左边是七叔公那枚“通渊”铜钱,边缘磨损得厉害,沾着干涸的泥污,触手冰凉彻骨,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阴寒死气。右边是老王头那枚,同样沾着泥污,但此刻入手却带着一丝奇异的、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温热。中间,则是那片从老王头坟头挖出的暗青色鳞片状硬物,边缘粗糙嶙峋,布满细密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触感坚硬冰冷,隐隐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丈深渊之底的沉重压抑气息。

“流苏,你来看。”林九的声音压得很低。

白流苏无声走近,目光锐利地扫过桌面三物。离火玉心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剑鞘内的赤芒微微亮了一瞬。“七叔公这枚,阴气凝而不散,如附骨之疽,是长期接触极阴邪物或葬于阴煞之地的铁证。老王头这枚…”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并未触碰,只是悬停在老王头的铜钱上方寸许,一丝精纯的离火灵力如丝如缕探出,“阴寒死气之下,确实蛰伏着一丝微弱生机,如同被厚厚冰层封印的火种,极难察觉。至于这片鳞甲…”她的指尖转向那片暗青色硬物,秀眉紧紧蹙起,“气息深沉晦涩,似金非金,似石非石,沉重异常…倒像是…某种道行极深的水族大妖身上自然脱落的旧鳞?但这股死寂冰冷之感,又过于沉重了…”

“水族大妖?”林九心头剧震,黑龙口那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漩涡,漩涡中一闪而逝的暗金光芒,礁石上神秘人影的无声指引…这些碎片瞬间在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模糊却令人心悸的轮廓。难道这看似寻常的黑水河下,真潜藏着某种他们无法想象的、古老而强大的存在?

就在此时!

“笃…笃笃…”

一阵清晰而沉稳的敲门声,突兀地在风雨呼啸的背景音中响起,不疾不徐,恰好敲在屋内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谁?!”张晓光反应最快,一个箭步拦在门前,手中的硬木棍横在胸前,厉声喝问。李秋生和王文才吓得直接从火堆旁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躲到林九和白流苏身后。周村长更是浑身一哆嗦,呜咽声戛然而止,惊恐万状地盯着那扇颤巍巍的木门,仿佛门外站着索命的无常。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缝隙。

风雨的湿冷气息猛地灌入,随之而来的,却并非预料中的草木清气,而是一股混合着泥土、雨水和…某种干燥草叶燃烧后的独特烟火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外檐下。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几处深色补丁的靛蓝色粗布短褂,裤腿高高挽起,露出沾满泥点的小腿和一双磨损严重的草鞋。他头上戴着一顶边缘破损的旧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刚毅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肩上斜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褡裢,手里拄着一根笔直光滑的枣木棍,棍头沾着新鲜的湿泥。

雨水顺着斗笠边缘和蓑衣滴滴答答地落下,在他脚边形成一小圈水渍。他就那么静静站着,身形挺拔如山岩,带着一种与这偏僻穷困山村格格不入的沉稳气度。

“风雨太大,山路难行,远远瞧见这里有灯火。”来人的声音响起,低沉而略带沙哑,像粗糙的石头相互摩擦,却奇异地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想借个地方避避雨,烤烤火气。不知主人家可行个方便?”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北地口音,字正腔圆,不似本地乡民。

林九的手早已无声无息按在了背后的桃木剑柄上,剑柄传来温润的法力波动。白流苏的离火玉心剑剑鞘内,赤芒骤然内敛,但周身散发出的灼热气息却如同蓄势待发的熔岩,牢牢锁定门口的不速之客。三个徒弟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是何人?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林九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如鹰,试图穿透那低垂的斗笠阴影。

来人并未因这审问般的语气动怒,反而微微抬了抬斗笠。昏黄的光线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许的方正脸庞,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浓眉如墨,一双眼睛沉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垠的旷野。他的眼神扫过屋内众人,在惊魂未定的周村长身上停顿了一瞬,最后落在林九脸上,坦荡而平和。

“在下姓墨,单名一个岩字。是个走山串寨的采药人兼货郎,收些山货草药,也卖些针头线脑。”他声音平稳,不卑不亢,“从北边来,本想去南边的百草集,路过贵地。不想遇上这场大雨,耽搁了行程。”他抬了抬手中的枣木棍,“这黑水河一带山势险峻,泥泞难行,实在走不得了。”

“采药人?货郎?”张晓光狐疑地打量着墨岩,“这鬼天气,这鬼地方,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做买卖?”

墨岩闻言,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淡的、带着苦涩的笑意:“小兄弟说的是。若非家中老母病重,急需一味‘黑水河’畔特有的‘七星伴月草’入药救命,我也不至于冒着大雨,走这条连本地人都轻易不敢靠近的险路。”他拍了拍肩上沉重的褡裢,“这里头,是我从北边带来的上好皮货,本想在百草集换些银钱抓药。如今,只盼雨快些停,能让我找到那救命的草,或是寻个地方把这皮货换成现钱。”他的语气恳切自然,带着一丝底层人为生计奔波的无奈和沉重,听不出丝毫作伪。

林九紧盯着墨岩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睛,灵觉如无形的触手延伸过去。然而,一股极其浑厚、如同大地般坚实温和的气息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将他的探查轻柔地包裹、化解。这感觉,与黑龙口礁石上那人影隔绝灵觉的手段有些相似,却又少了几分莫测,多了几分坦荡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历经沧桑的古木般的生机?与青娘身上那种被草木清气包裹的阴寒截然不同!

“流苏?”林九以目示意。

白流苏微微摇头,以秘法传音,声音只在林九耳中响起:“灵觉如石沉大海,探不到底。但…气息中正平和,厚重如山,无阴邪之气。离火剑亦无示警。”她顿了顿,补充道,“比礁石上那人…感觉更‘实’一些。”

这时,一直蜷缩在角落、如同惊弓之鸟的周村长,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墨岩那张方正的脸和他身上那件靛蓝色的旧褂子,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像…真像…当年…老王头他…也爱穿这颜色的褂子…”

老王头?!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林九心中激起千层浪!他猛地看向桌面上那枚属于老王头的“通渊”铜钱——就在周村长说出“老王头”三个字的刹那,那枚原本因青娘离开而恢复冰冷的铜钱,竟再次毫无征兆地变得温热起来!甚至比之前更烫!而七叔公那枚和那片鳞片,却依旧冰冷死寂,毫无反应!

这绝非巧合!这枚铜钱,对“老王头”这个名字,或者说对与老王头相关的气息,有着强烈的感应!

林九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两把寒光四射的匕首,刺向门口站立的墨岩:“墨先生既是走南闯北的采药人,想必见多识广。在下偶然得了一枚古钱,颇为奇特,可否请先生掌掌眼?”他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那枚变得滚烫的“通渊”铜钱,缓步走向墨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九手中那枚沾着泥污、边缘磨损的铜钱上。油灯的光线昏暗,铜钱上的“通渊”二字,在跳跃的光影下,似乎隐隐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色光泽,尤其是“通”字旁边,那个极其细微的、曾被忽略的、形如乾卦(?)三横的戳记,此刻在铜钱温热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晰!

墨岩的目光落在林九掌心的铜钱上,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波澜,如同平静湖面下骤然涌动的暗流,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他伸出宽厚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并未直接触碰铜钱,只是隔空细细端详了几息。

“此钱…”墨岩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形制古拙,非本朝流通之物。‘通渊’二字,意蕴深长。尤其这乾卦戳记…”他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林九,目光深邃,“此乃古时大匠标记,亦有‘承天载物、通玄达渊’之隐意。道长从何处得来此物?”

他没有问铜钱为何温热,却精准地指出了那个隐秘的乾卦标记!这绝非寻常采药人能有的眼力!

林九心头警铃大作,面上却不露分毫:“河边偶然拾得。先生可知,此钱…为何入手温热,似有灵性?”

墨岩沉默片刻,斗笠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神情。屋外风雨声似乎更急了些。

“钱者,金气所聚,本应属寒。”他缓缓开口,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若蕴温热,不外乎二因。其一,曾随气血旺盛、心火炽热之人长久贴身佩戴,沾染其生气精魄。其二…”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黑龙口的方向,“便是感应到了同源同脉、却属性相冲之物。阴极而阳生,寒极则火现。物极必反,阴阳互根。这温热,或许是某种极寒之物的…另一面?”

同源同脉?属性相冲?阴极阳生?极寒之物的另一面?!

墨岩的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林九脑海中盘踞的重重迷雾!他猛地想起怀中那片冰冷刺骨的鳞甲,想起老王头坟头那同样冰冷的鳞片状硬物!它们与这铜钱的温热,难道就是墨岩所说的“同源同脉、属性相冲”?这铜钱,是老王头贴身之物,难道老王头…就是那“气血旺盛、心火炽热”之人?而他的“心火”,与那极寒的鳞片相冲?这又和十三年前的渡船惨案、和青娘、和那“通渊”河眼下的暗金光芒有何关联?

“多谢先生指点。”林九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声音沉稳,“这风雨一时半刻怕是不会停歇,先生若不嫌弃屋内简陋,便请进来烤烤火,去去寒气吧。”

墨岩微微颔首:“如此,叨扰了。”他迈步进屋,带进一股混合着雨水、泥土和草叶烟火的气息。他摘下斗笠,露出一头浓密的、夹杂着几缕灰白的黑发,随意地甩了甩水珠。目光扫过屋内,自然而然地避开了周村长所在的角落,也似乎并未刻意去看桌上那两枚铜钱和鳞片,只是走到火堆旁,寻了个离周村长最远的位置,将枣木棍靠在墙边,放下褡裢,坦然地伸出手烤火。

他的到来,并未像青娘那样引发铜钱剧烈的异变,但那枚老王头的“通渊”钱,却一直保持着一种稳定的温热,如同在黑暗中默默燃烧的炭火。白流苏的离火玉心剑,剑鞘内的赤芒也保持着平稳的流转,并无异常波动。

然而,林九心中的疑云却更重了。这个自称墨岩的采药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微妙,见识非同寻常,身上那股如大地般浑厚温和、又能隔绝灵觉的气息更是神秘莫测。他…是友?是敌?还是某个庞大棋局中,悄然落下的另一颗棋子?

屋外,风雨如晦,夜色彻底吞噬了天地。油灯的火苗在墨岩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中,不安地摇曳着。这间破败的屋子里,悬而未决的谜团,又多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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