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美人的哭声、士兵的呵斥声、木料垮塌的轰鸣声混作一团。朱成能被拖出院子时,忽然看见照壁上的锦鲤金漆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天蓬元帅私产,诸神回避”。
他忽然笑了,净坛山庄的匾额在火中扭曲变形,“净坛”二字最先剥落,只剩下“山庄”二字在晨光中摇摇欲坠。
《三界时报》的金箔纸在晨晖中泛着冷光,头版中央那幅“净坛山庄裸女奔逃图”刺得猪悟能太阳穴直跳。十八名美人的胴体被仙笔勾勒得纤毫毕现,甚至能看见脚踝处的朱砂痣——分明是昨夜他刚赏给宠妾的“天河星砂”印记。标题“净坛使者私庄惊现裸宴,天河水军内讧牵出贪腐案”用了血珊瑚油墨,在阳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砰!”九齿钉耙砸在玛瑙茶桌上,碎玉般的茶盏飞溅,烫得跪地禀报的小僧额头冒汗。随着喘息起伏,净坛使者腰间玉带扣已经崩飞两枚:“去把日报社的老编给俺揪来!敢把俺老猪的私事捅上天庭头条,当俺的钉耙生锈了?”
天庭建筑商号的鎏金匾额在财神巷口晃着铜光,左小右捏着邸报的手指在颤抖。他忽然听见后堂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账房在核计给太白金星的年贡,冷汗顺着脊梁骨钻进蜀锦马褂。
“大人,天庭学院的辎车停在巷口了。”小厮的通报惊醒了神游,左小右忙不迭整理衣冠,他看见铜镜里自己鬓角的白发,想起数月前在蟠桃园,正是替老主人捧着玉露琼浆时,听见玉帝提及“天河分院”的筹建,才有了转包工程中饱私囊的念头。
天庭学院的朱漆大门前,吕不韦的青铜车盖映着夕阳,车辕上雕刻的玄鸟振翅欲飞。这位天庭学院的教务总长正与摩昂太子说着话,墨色广袖拂过石栏时,袖口金线绣的“吕”字暗纹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左小右远远看见,喉结滚动,想起当年他侍奉太白金星时,吕不韦只是寄宿在启明殿里的一门生,如今却要向其求情。
“左大人这是第几次来学院了?”吕不韦的声音像浸了寒冰,却带着三分笑意。他看着对方递来的珊瑚匣,里面躺着块刻着“太白令”的玉牌,正是当年太白金星赐给心腹的信物。摩昂太子识趣地退到月洞门后,玄色衣摆掠过假山石时,腰间佩剑的穗子轻轻摇晃——那是吕不韦上个月送他的“天河寒铁”所铸。
左小右扑通跪下,玉牌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先生明鉴,喜鹊大桥的转包实是无奈之举......你一定要出手相助......”他忽然抬头,看见吕不韦案头摊开的《天河分院筹建折》,上面太白金星的批注墨迹新鲜,“若王勃审出猪成能,工程弊案必然牵连到太白大人,到时候分院建设......”
吕不韦的手指停在“军事训练总监”的拟任官职上,笔尖在“摩昂”二字上点了又点。他想起三日前太白金星单独召见时,对方袖口露出的天河分院规划图,分明在西北角留了座演武场,规模足可容纳三千玄甲军。“太白大人的奏折里,可是盛赞摩昂太子的治军之才。”他忽然轻笑,“若是此时分院工程出了岔子,怕是太子的教学总长之位......”
左小右猛地抬头,看见吕不韦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此刻案头的《六韬》正翻到“兵势篇”,竹简边缘还留着朱砂批注:“借势而谋,方为上计”。他忽然明白,对方并非在意猪成能的死活,而是惦记着天河分院的军权布局。
天河水军大营的水牢里,潮气混着铁锈味钻进吕不韦的广袖。他看着铁栏后蜷缩的猪成能,少年后背的鞭伤渗出脓血,却还死死攥着块碎玉——正是当年猪八戒偷偷塞进他护心镜的“天蓬符”。
王勃的脚步声从石阶传来,甲叶相撞声在封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子安别来无恙?”吕不韦转身时已换上温和笑意,袖中“太白令”的凉意透过锦缎传来,“当年天庭学院同窗,不想再见竟是在这水牢里。”
“子政兄,你好大的本事,竟能直入我水军大牢!”王勃瞅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参军。
吕不韦再次向王勃抱了下拳,笑道:“子安,莫怪,不要忘记,咱这水军,有天庭学院输送过来的上百名二期学员,论起来,这里的刘参军,还是咱们的同门师弟。不过,在你来之前,我并没让他们打开牢房的门,避避嫌疑。”
王勃这才微笑着回礼道:“子政兄,职责所系,赔罪。”
“大家都在秉章办事,何罪之有?”吕不韦说着,向旁闪了一下,请王勃走在前面。
他们来到了猪成能的牢房门前,向里面看了眼,王勃问道:“猪成能,你可认识我身边的这位先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