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紧跟皇后便能挣脱那妖邪的无形桎梏,乾隆这几日恨不能化作皇后衣袂间的挂件,寸步不离。堂堂九五之尊,竟成了皇后身后一道明黄色的影子,连批阅奏折都恨不得挪到皇后帐中进行。
这如影随形的依赖,立时引发了剧情的连锁偏移。原定轨迹里,乾隆因小燕子受伤又疑似骨肉,早已心慌意乱,下令中止木兰秋狝,快马加鞭赶回紫禁城,倾尽全太医院之力为她医治。
如今,神志清明的乾隆可没那份“慈父”心肠。他心知肚明这丫头不过是个送信的引子,更预见了后续的荒唐闹剧,自然半点不急,反倒意气风发地传令:围猎照常!不仅如此,他更调遣御前侍卫,将安置小燕子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毫不留情地将五阿哥、福尔康、福尔泰三人一并轰了出来。
想起这三人,乾隆便心头火起。前尘累世,他便是被这三个混账东西,加上令妃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什么“眉眼肖似皇上”,才在小燕子人事不省时就稀里糊涂认了女儿,闹出天大笑话!
每每忆及此等丑事,乾隆都恨得牙痒,只欲将幕后操控的妖邪碎尸万段!他明明每次都觉出蹊跷,可一见小燕子,再听那三人与令妃的巧言令色,便如同被灌了迷魂汤,重蹈覆辙!
皇后这边也是烦不胜烦。自打小燕子出现,乾隆这尊“大佛”就彻底黏上了她,连夜晚都要挤在她的营帐里歇息,美其名曰“共商大计”,实则就是寻求庇护。
好在,身为天子,乾隆身上凝聚着王朝气运,对强大与危险的气息感知异常敏锐。对于皇后的“异常”与变化,他内心笃定:此乃上天垂怜,特遣神女下凡助他驱邪除祟!每每对上皇后那双清冷如寒潭、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一股莫名的敬畏与信赖便油然而生,驱使他放下帝王的矜持,甘愿伏低做小。
这日围猎归来,乾隆竟亲手捧着一只毛茸茸、瑟瑟发抖的雪白小狐狸,满脸堆笑地踏进皇后营帐,“皇后,快瞧瞧!朕今日特意为你活捉的这小东西,养在身边解解闷儿可好?”
永璂依偎在皇后怀里,对父皇这几日近乎谄媚的讨好早已习以为常,只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那团雪球似的小家伙。
皇后无奈接过小狐狸,塞进儿子怀里,又顺手给乾隆斟了一碗热气腾腾、奶香四溢的酥油茶。乾隆如获至宝般捧起茶碗,深吸一口香气,连声赞叹:“妙极!还是皇后这里的茶最是醇香暖心!”
他小口啜饮着,眼神却像黏在了皇后身上,不住地瞟。末了,故意重重叹息一声,意图引起皇后注意。
奈何皇后眼观鼻、鼻观心,连个眼风都吝于施舍。乾隆心里抓挠得厉害:这牵扯的是妖邪祸国的大事啊!他认定了皇后是救苦救难的神女,是上天赐予他的唯一生机!可这些日子他与神女朝夕相对,神女怎就半点提示不给?下一步该如何?真要继续围猎?那小燕子……又该如何处置?
“皇阿玛?”永璂仰起小脸,关切地问道,“您叹气了,可是有烦心事?”
看着小儿子纯真的眼神,乾隆心头一暖,暗道:果然还是幼子贴心!
他顺势又偷瞄了皇后一眼,语带深意地开口:“唉,还不是那日闯入围场的女子……她身上,带着朕早年赠予……嗯……一位故人的信物。只是……”
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那位故人乃弱质女流,断不会结识如此胆大妄为之人。若真是她遣人来寻朕,自有宗人府等正经门路可走……若说是刺客,她身上却又无寸铁。”
“朕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山东,向那位故人查证此女身份……只是路途遥远,尚需时日。”他话锋一转,目光恳切地投向皇后,“皇后,你执掌六宫,母仪天下,依你之见,此女……当如何处置?”
乾隆这番话,实则是在试探,更想将小燕子这个烫手山芋彻底甩给皇后。他方才所言种种,前几世早已做过,结果呢?不仅杳无音讯,他还被强行按头认女,将九五之尊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皇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眼神闪烁、明显心虚的乾隆,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女朋友吧?”
“女……朋友?”乾隆一怔,初时不解,还道是神界新词?待看清皇后眼中那抹促狭的笑意,一张老脸竟难得地臊得通红,连忙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咳……是……是有些年头了……”
“皇上是既担忧那姑娘真是龙种流落在外,又恐她是冒名顶替之徒。”皇后一针见血,语气斩钉截铁,“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忧心。若皇上信得过臣妾,不妨将这姑娘交由臣妾照料。”
皇后本不愿揽这麻烦,但一来实在被乾隆那张老脸烦得不行,二来,她深知只有掌控了小燕子这个“主角”,才能引得其他关键人物自动聚拢,方有机会揪出那附身的蜃灵。
乾隆闻言,如蒙大赦,朗声大笑起来,看向皇后的眼神充满感激——神女果然洞悉朕心!如今神女愿亲自接手,简直是解了他心头大患!
他当即扬声唤来李玉,也不管小燕子尚在昏迷,即刻下令:“速将那受伤女子移入皇后营帐!”
此举,多少也带了几分与那幕后妖邪赌气的意味:赶了四五日路才到这木兰围场,哪次不是因这小燕子草草收场?此番他偏要玩个尽兴!倒要看看,不回那紫禁城,这妖邪的同伙小燕子,还能不能醒来!
不错,在乾隆心中,小燕子已然被打上“妖邪同伙”的烙印。他的女儿紫薇、儿子永琪,可不就是被这野丫头带得神魂颠倒、失了体统?
李玉办事利落,不过两刻钟光景,小燕子便被安置在了皇后营帐的软榻上。容嬷嬷瞪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身影,满腹牢骚:“皇上这也忒抬举这野丫头了!八字还没一撇,是不是格格都未可知,竟劳动娘娘金尊玉贵之躯亲自照料?她也配!”
“若真是个刺客,岂不是将娘娘您这万金之体置于险地?”容嬷嬷浑浊的老眼射出利箭般的寒光,即便小燕子此刻安静无害地躺着,在她看来也如眼中钉肉中刺。“娘娘您坐着歇息,这等粗活,自有老奴代劳!”
皇后莞尔一笑,款步走近床边,“嬷嬷多虑了,不过是个受伤的小姑娘,还能伤着本宫不成?”
她探出神识,首先细细感应小燕子腕上那枚隐形的镇魔环——纹丝不动,毫无反应。接着,又仔细探查其伤势。这一探,却让她心头疑窦丛生:虽则围场药材不比宫中齐备,但治疗这小小箭伤绰绰有余。如今伤口已近愈合,也无内伤,可这都过去七日了,人竟还沉沉昏睡,是何道理?
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莫非,非得回到那紫禁城,这“小燕子”才会苏醒?
又过了七日,小燕子身上里里外外的伤都已痊愈,却依旧双目紧闭,毫无醒转迹象。
这期间,五阿哥永琪、福尔康、福尔泰三人如同打卡般,日日必至皇后营帐“探视”。今日,这三人更是变本加厉。
五阿哥永琪直挺挺跪在皇后面前,一脸“赤诚”:“皇额娘!这姑娘久昏不醒,恐是太医用药不当,耽搁了救治!求皇额娘开恩,劝谏皇阿玛即刻结束围猎,速速回宫方是上策啊!”其伴读福尔泰紧随其后,扑通一声跪下。
福尔康则傲然挺立一旁,下颌微扬,语气带着几分世家子弟惯有的倨傲与理所当然:“皇后娘娘!您乃一国之母,后宫所有皇子皇女皆视您为母!此女极可能是皇上流落民间的血脉,还望娘娘心怀慈悯,爱屋及乌,力劝皇上回銮救治!此乃娘娘身为国母之责!”
皇后冷眼瞧着眼前这“没头脑三人组”,心中了然:难怪原剧里皇后成了反派标杆!这三人若日常皆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话行事,任谁都得被逼成反派!
“福尔康!”皇后凤眸一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尚未定论此女身份,你竟敢在此妄加揣测,口出狂言!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揣度圣心?你们福家,当真是‘好’得很呐!”
福尔康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震住,一时懵然,竟还欲争辩。福尔泰反应快些,吓得脸色发白,慌忙用力拽着自家大哥一同跪倒请罪。
“永琪,”皇后目光转向跪地的五阿哥,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说来也奇。这些年你向本宫晨昏定省的日子加起来,怕也不及这几日你我见面的次数多。”
此言一出,永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忙伏地:“儿臣不孝!请皇额娘责罚!”
皇后缓缓起身,踱步至永琪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永琪,这些日子,为了这受伤的女子,你们先是日日纠缠皇上回京,见皇上不允,又转头来撺掇本宫。”
她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本宫都要疑心,这其中是否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算计?又或者,这姑娘……本就是你的手笔?”
永琪闻言,浑身剧颤,磕头如捣蒜,连呼:“儿臣不敢!儿臣万万不敢!”
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二十还一脸天真的皇子,再想到历史上那个风光霁月的五皇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哎。
皇后将一只保养得宜、戴着护甲的手轻轻搭在永琪肩上,那微凉的触感却让永琪如坠冰窟。
“若有,”皇后声音轻柔,却似重锤敲在永琪心坎,“本宫劝你趁早向你皇阿玛坦白认错,或可保全一二;若无……”
i?k?j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那便好好想想你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与那些挟势弄权、逼迫君父的佞臣贼子,有何分别!”
“你,逾矩了。”皇后收回手,凤仪凛然,“你要时刻谨记,在这天家宫阙,你首先是皇上的臣子,其次才是皇子!即便是本宫这个皇后,亦需谨遵皇命,恪守本分!退下吧,回去好生思过!”
自那日之后,这三人果然消停了许多。皇后更敏锐地察觉到,永琪身上似乎也残留着一丝被点醒后的清明。然而,只要福尔康、福尔泰一靠近,三人凑作一堆,永琪眼中那点刚冒头的清醒便如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又恢复成那副“情义大过天”的痴傻模样。
这诡异的现象,令皇后心头疑云密布:这福尔康、福尔泰兄弟俩,莫非是专克大清皇子的“魅魔”不成?怎地永琪一个龙子凤孙,竟被两个臣下之子牵着鼻子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