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前的石狮子在晨光里投下森冷的影子,守门禁军握着长戟,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周生辰勒住马时,为首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长戟横在身前,拦住了去路。
“来者何人?请止步。”
侍卫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李德全连忙从马背上滚下来,掏出腰间的令牌递过去,陪着笑脸道。
“小将军,是我啊,李德全。这位是南辰王殿下,我们有急事要见陛下。”
侍卫瞥了眼令牌,又抬眼打量周生辰,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公公,按宫规,无陛下手谕私自出宫已是违规,如今还带外臣入宫,怕是不合规矩吧?”
他把令牌丢回给李德全,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刁难。
“再说了,南辰王殿下远在西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谁知道是不是冒充的。”
李德全急了,捡起令牌又塞过去。
“你怎么说话呢?我跟了你王公公三年,你还不认得我?这位确实是王爷,千真万确!”
“公公莫怪。”
侍卫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是小的不信您,实在是上面有令,近来局势不稳,凡是无令牌入宫者,一律拦下。您也知道,前些日子才抓了刘子行,谁知道会不会有乱党趁机混进来?”
周生辰坐在马背上,目光沉沉地看着这一切。
他认得这侍卫的服色,是羽林卫里的小旗官,按说见了王府的令牌该立刻放行,可看这架势,分明是故意刁难。
他指尖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这宫门,怕是早就被人把持住了。
“让开。”
周生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意。
侍卫像是没听见,反而往前凑了凑,长戟几乎要碰到马腹。
“这位公子,不是小的不给面子,实在是规矩如此。您要是真有急事,不如先在宫外候着,小的去通报一声?”
他这话看似恭敬,眼神里的轻蔑却藏不住。
在他看来,眼前这人气度虽不凡,却未必真是那位传说中战功赫赫的南辰王,多半是李德全找来撑场面的。
李德全气得手都抖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王爷回宫,还用得着通报?当年先帝在时,王爷进出宫门从不用令牌,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嘛。”
侍卫耸耸肩。
“先帝爷的规矩,哪有现在宫里的规矩管用?再说了,谁知道您是不是真把王爷请来了?万一是……”
他的话没说完,一道寒光突然从眼前闪过。
周生辰不知何时已从马背上跃下,手中长剑出鞘,剑身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他没看那侍卫,只是将剑尖垂在地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是周生辰。现在,能进了吗?”
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镇住,后退半步,随即又梗起脖子,脸上竟露出几分嘲讽的笑。
“哈哈哈哈,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说自己是南辰王就能进?那待会儿来个说自己是陛下的,我们也得放行吗?”
他瞥了眼周生辰手中的剑。
“再说了,宫门前拔刀可是大罪,您就不怕……”
话音未落,颈间突然一凉。
周生辰不知何时已欺近身前,长剑精准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身冰凉的触感瞬间让侍卫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
“这皇宫,是陛下的。”
周生辰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心上。
“这天下,也是陛下的。李德全是陛下亲封的司礼监掌印,是陛下最信任的人,他带着本王回来,你也敢拦?”
侍卫的脸瞬间白了,额头上渗出冷汗,握着长戟的手开始发抖。
他能感觉到颈间的剑刃有多锋利,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
可他心里仍存着一丝侥幸,咬着牙道。
“我……我们奉的是宫里的命令!没有令牌,谁也不能入宫!您就算杀了我,后面还有弟兄们,照样拦着您!”
“哦?宫里的命令?”
周生辰的眼神冷了几分。
“是谁的命令?是陛下的,还是……太后的?”
侍卫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周生辰没再跟他废话,手腕微微用力,剑刃在他颈间压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温热的血珠顺着脖颈往下滑,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啊!”
侍卫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恐惧彻底压倒了侥幸,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别……别动手!我让开!我现在就让开!”
“早这样,何必受罪。”
周生辰收回剑,剑身在衣摆上擦了擦,将血迹拭去。
“今日之事,你可以如实禀明。告诉那些让你拦我的人,周生辰回来了。”
侍卫捂着流血的脖子,连连点头,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字,慌忙挥手让身后的禁军让出一条路来。
那些原本还想上前帮忙的士兵,见领头的都被吓破了胆,一个个缩着脖子,连看都不敢看周生辰一眼。
李德全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跟上周生辰的脚步,小声道。
“王爷,您这……会不会太张扬了?”
周生辰没回头,只是将长剑归鞘,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对付豺狼,不必用礼。他们既然敢在宫门前设卡,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抬头望向宫墙深处,那里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本王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敢把陛下的宫门,当成他们排除异己的工具。”
穿过宫门时,周生辰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背上,有畏惧,有探究,也有隐藏在暗处的敌意。
他知道,从踏入这宫门的一刻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但他别无选择。
刘徽还在等着他,那些在街头巷尾受苦的百姓还在等着他,而这摇摇欲坠的江山,也在等着他。
他攥紧了藏在怀里的三封信,指腹抚过信纸边缘被刘徽反复摩挲过的痕迹。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那个抱着先帝龙袍哭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