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荣已被生擒,这消息对金氏来说,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刘徽走到案前,指尖在李默那本关于金氏案情的奏折上敲了敲。
“李默审了她这么久,她都咬紧牙关不松口。如今金荣成了阶下囚,她的指望没了,或许就肯说实话了。让李默把这消息告诉她,对审问总会有些帮助。”
福安恍然大悟。
“皇上英明!金氏硬撑着,无非是盼着金荣能成事。如今金荣被抓,她这心里的支柱一垮,说不定真能招供。奴才这就去传李大人!”
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卿李默已跪在御书房的青砖地上。
他刚从地牢回来,官服上还沾着些许潮气,听闻召见时心里正犯嘀咕,见刘徽脸上带着笑意,才稍稍松了口气。
“李爱卿平身。”
刘徽的声音带着难得的轻快,指了指案上的捷报。
“你看看这个。”
李默接过信纸,目光扫过“生擒金荣”四字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躬身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王爷此番大捷,实乃我北陈之幸!”
“这也是皇叔与南辰王军的功劳。”
刘徽摆摆手,语气却难掩得意。
“金荣既已就擒,剩下的便是审清案情。李爱卿,你地牢里那位金氏,审得如何了?”
提到金嫔,李默脸上的喜色淡了几分。
“回陛下,金氏依旧顽抗,昨日用了刑,她虽已昏死数次,却始终不肯松口,只说不知金荣去向。”
他顿了顿,补充道。
“臣已查到她替金荣传递过三次消息,证据确凿,只是她咬死不认与通敌有关。”
“她不认,是因为心里还有指望。”
刘徽拿起那封捷报,递了过去。
“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她。金荣被擒,北狄的船也退了,她等的人,永远不会来救她了。”
李默接过捷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陛下英明。臣这就去地牢,想必金氏得知此事,定会方寸大乱。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
“金氏毕竟曾是先帝册封的嫔位,若是她……”
“法不容情。”
刘徽打断他,语气沉了几分。
“她是叛臣之女,又是通敌的帮凶,按律当斩。朕让你去审她,不是要饶她性命,是要从她嘴里掏出金荣与刘子行勾结的证据,还有那些被他们拉拢的朝臣名单。金荣手里的密信,皇叔说要带回中州细审,你这边若能审出些眉目,正好能相互印证。”
李默躬身领命。
“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去吧。”
刘徽摆了摆手。
“审出结果,立刻来报。”
李默拿着捷报退出御书房时,正撞见福安指挥着小太监往里面搬东西,仔细一看,竟是几箱刚从库房里取出来的绸缎与金银,箱子上贴着“犒赏南辰王军”的封条。
他望着御书房紧闭的门,心中暗自感慨。
少年皇帝今日的气度,倒有了几分先帝当年的风范,想来有南辰王在侧辅佐,这江山定会越来越稳。
地牢里依旧阴冷潮湿,火把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晃动的鬼影。
金嫔被吊在房梁上已有两日,后背的伤口化脓发炎,手腕处的麻绳早已被血浸透,她低着头,气息微弱,仿佛只剩一口气吊着。
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默提着灯笼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狱卒。
他将灯笼挂在铁钩上,目光落在金嫔身上,声音平静无波。
“金氏,有个消息,或许你该听听。”
金嫔费力地抬起头,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视线模糊中只能看到李默手中展开的信纸。
“什么……消息……”
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疼得她浑身发颤。
“你父亲金荣,在黑石滩被南辰王军生擒了。”
李默缓缓念出捷报上的字,一字一顿。
“北狄的接应船被打退,南辰王已带着人,押着金荣往中州来了。”
“你说……什么?”
金嫔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信,浑浊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光亮。
“不可能……我父亲不会被抓的……他说过会回来救我……”
“南辰王亲笔捷报在此,岂会有假?”
李默将信纸凑到铁栅栏前。
“你听着,金荣被擒,北狄自顾不暇,你等的人,永远不会来了。”
金嫔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封信纸,尽管看不清上面的字,却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垂下头,喉咙里发出像野兽悲鸣般的呜咽。
她一直撑着的那口气,在听到“金荣被擒”四个字时,彻底散了。
父亲是她唯一的指望,如今指望没了,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她喃喃自语,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沫往下淌。
“他答应过我的……他说只要到了北狄,就会派死士来救我……”
李默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中毫无波澜。
“金荣那种人,自身难保,怎会管你的死活?他给北狄的密信里,只字未提你。金氏,事到如今,你若还想留条活路,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金荣卖给北狄什么布防图?他与刘子行如何勾结?还有哪些朝臣与他们同流合污?”
金嫔的身体还在颤抖,却不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绝望。
她忽然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李默。
“活路?我还有活路吗?”
“陛下有旨,若你能如实招供,可免你一死,贬为庶人,流放岭南。”
李默道,这是他来时刘徽特意交代的。
留她一命,或许还能挖出更多线索。
金嫔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
“流放岭南?也好过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招……我什么都招……但我要见皇上,我要亲自告诉他,刘子行许了我父亲什么好处,让他甘愿背叛北陈!”
李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肯招供,陛下或许会允你所求。说吧,金荣与刘子行,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金嫔闭上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刘子行答应我父亲,只要他能助他篡位成功,就封我父亲为异姓王,割西洲三城给他……那些布防图,就是他给刘子行的投名状……”
火把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一张彻底失去希望的脸。
李默示意狱卒放下她,拿出早已备好的纸笔。
“从头说,说清楚每一个细节。”
地牢外的阳光越来越烈,透过气窗照进来的光斑在地上缓缓移动。
刘徽在御书房里等着消息,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
他知道,金嫔招供只是开始,等皇叔押着金荣回到中州,这场牵动朝野的风波,才能真正画上句号。
而他这个皇帝,也该学着在这场风波里,真正站稳脚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