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对秦念而言是惊喜吗？不，完全在意料之中。从始至终，他都不认为这个人能在自己的攻势下坚持太久。
不过，妥协比预期来得早了些，看来这个小崽子还算有点良心。
秦念从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在心底愉悦地哼起了小调。看啊，这一局又是聪明伟大、魅力无边的神隐大人赢了。而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一龙君，只能做他的手下败将。
然而，预想中建立契约的吟唱和魔法并没有到来，一张羊皮纸被塞进了齐岁的手中。
“抓紧时间看，有什么需要修改补充的条款赶紧说，如果没有问题就签订契约。”
齐岁借着红色的月光凝神一看，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文字。大致扫了一眼，看了前两句，基本上都是在讲契约双方应该遵守的规则，要求很宽泛，比起魔法契约看起来更像婚姻誓约似的。
嗯，什么时候和恶魔签订契约是这个流程呢？
“现在是应该看这些的时候吗？！”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敌方的袭击迟迟没有到来，想到秦念应该自有分寸，齐岁还是强压着性子继续往下读。
这个节骨眼上还要阅读契约，实在不能全怪秦念。毕竟，他确实不会这个世界的恶魔契约仪式。作为一个“外来者”，他只能按照自己熟悉的方式来。
那只钓鱼钓到了鲨鱼的倒霉恶魔已经被秦念吃了，除了最核心的红月与黑焰能力得以保留外，其他魔法插件他一概没能继承。
万事只能靠自己，现在秦念只能用自己了解的、又符合这个世界规则的能力来应付。
再说了，使用【秩序】体系的契约，就能巧妙撬动【秩序】本身的力量。
除了基础的契约功能外，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太大了。秦念虽然不确定能撬动多大比例的秩序力量，但他已经把能想到的尝试角度都写进了契约条款。
大不了到时候一个一个试出来。
即便身处险境，秦念那颗想要薅秩序羊毛的心也从未停歇。
他斜倚在岩壁上，双翼收拢在身后，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时刻关注着齐岁阅读契约时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齐岁越看下去越心惊。契约开头的几条还算正常，无非是约定双方不得背叛、不得互相伤害之类的常规条款，而剩下的，内容就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哪是什么契约，分明是一本钻规则漏洞的百科全书！
通过契约链接实现双方长距离瞬移，可选择性开启契约双方伤害豁免……这些条例让他生出一种这么多年的魔法都白学了的错觉。原来魔法规则还能这样玩弄？原来契约之力可以扭曲到这种程度？
就在他沉浸在震惊中时，齐岁只觉眼前一花，整个人被秦念潦草地抓了起来。下一秒，脚下的岩石骤然消失，空气变得寒冷，失重感瞬间攫住心脏。
“轰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下方炸开。他们方才栖身的山头被一道猩红的攻击一分为二。碎石飞溅，烟尘四起，整个山体像被巨斧劈开的西瓜般轰然倒塌。
秦念展开巨大的双翼，带着齐岁悬停在几百米的高空之中。在那道攻击过后，腥红的雨点从天而降，带着刺鼻的腐臭味，将腾起的烟尘迅速压下。
“果然是从后方来的呢。”恶魔的语调轻快得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把戏。
齐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面上那道绵延千米的焦黑痕迹确实指明了攻击来源。但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既然知道攻击来自后方，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前面看？！”
秦念眨了眨眼，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我就是随便看看风景，反正我又不靠眼睛感知敌人。”他故意拖长声调，“哎呀呀，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被误导了，果然还是太弱了呢~”
这张嘴不嘲讽点什么是要死吗？他收回前言，这只恶魔一点也不温柔可爱，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恶劣分子。他刚一点头答应，还没有来得及签订契约就原形毕露了。
从高空俯瞰，魔界的景象壮观得令人窒息。无边无际的血色荆棘海在脚下蔓延，枯死的巨树像插在大地上的黑色长矛。
若不是齐岁此刻正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被秦念提溜在空中，下方没有一个叫做血棘领主的敌人的话，这倒是个绝佳的观景台。
奇怪的是，那道毁天灭地的攻击过后，血棘领主再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对高空中的他们无可奈何似的。
血棘海被气浪带动着翻涌起来，齐岁刚想松一口气，秦念却亲昵地凑近他耳边：“亲爱的，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这甜腻的称呼让齐岁浑身一僵。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在秦念这里，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这不能怪我，”恶魔无辜极了，“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这片区域有禁空。”
而且莫菲莉丝根本就没有告诉他这些注意事项！
“啊？”
齐岁：“……！”
下一刻，秦念的双翼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再也无法抵抗地心引力，齐岁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重力的残酷。昨天从几十米高空坠落已经够刺激了，今天这个高度直接翻了好几倍！
时隔一天，他再次体验到了熟悉的自由落体运动。
呼啸的狂风撕扯着衣袍，失重感让胃部一阵翻涌。齐岁已经被秦念调得没有脾气了，想生气又生气不起来，想骂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这只恶魔的行为方式完全不能用常理来判断，每一个动作都在挑战他精神和耐心的极限。
“原来如此，难怪这片区域看不到任何飞行生物。既然这样，萨迦罗应该没有飞行手段，但是有禁空的方法……情报get！”
齐岁死死抓住恶魔的衣襟，声音也平静得可怕：“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别卖关子了，说解决办法。”
“契约条款都看完了？没问题？”
“没、问、题！”
两人的对话被狂风吹散，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在血色天幕中急速下坠。地面上的荆棘越来越清晰，像一张等待猎物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