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柱,光柱里浮动的尘埃被血腥味染成了暗红。
破败别墅的客厅里,死寂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小王、瘦猴和那个瘫软的男人瘫坐在血污斑斑的地板上,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仿佛这样就能隔绝身后那具奄奄一息的躯体。
他们的手脚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缝里残留的血渍已经半干,结成了暗红的硬块,散发着铁锈般的腥气。
林风站在客厅中央,AR-15步枪随意地挎在肩上,枪口垂落在身侧,却依旧像一头蛰伏的猛兽,让空气里的每一丝流动都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张浩,对方像条被抽去骨头的死狗,浑身是血地蜷缩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最后一口气。
“饿了吗?”
林风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滚油,瞬间炸开了客厅里凝滞的空气。
小王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林风,眼里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絮,发不出任何声音。
饿吗?当然饿。从昨天到现在,他们只靠着铁塔那半具冻硬的躯体勉强果腹,胃里的饥饿感早已像疯长的野草,啃噬着五脏六腑。
可在这种时候被问“饿了吗”,那简单的三个字里透出的寒意,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瘦猴的反应更快,他死死低着头,牙齿咬着冻裂的嘴唇,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仿佛只要不出声,就能躲过这道带着不祥预兆的问话。
那个一直缩在角落的男人更是夸张,直接把头埋进了膝盖里,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林风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眼神里的平静像一层薄冰,底下翻涌着难以捉摸的寒意。
他微微挑眉,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用枪管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哐当’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客厅里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小王的心脏骤然紧缩,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他猛地推了一把身边的瘦猴,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饿!我们……我们饿!”
瘦猴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慌忙跟着点头,脑袋磕得像捣蒜:“饿!饿!”
那个缩在角落的男人也慌忙应和,声音里带着哭腔:“饿……饿极了……”
林风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很浅,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像猫捉老鼠时,看着猎物慌不择路的模样。
他抬起枪口,枪管缓缓转动,最后停在了张浩那具血肉模糊的躯体上。
“饿了,那就吃点东西。”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不就是现成的新鲜食材?”
小王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得他骨髓里都像结了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又猛地转向地上的张浩,看着他胸口那微弱的起伏,看着他眼皮偶尔的颤动。
他还活着!
“林……林哥……”小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打颤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这……这是……”
“怎么?”林风的眼神冷了下来,枪口微微上扬,对准了小王的额头,“不喜欢?”
“不!不是!”小王慌忙摆手,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破棉袄,“只是……只是……”
他只是想说,这是人啊!
是和他们一起从市区逃出来的同伴!
就算之前有过矛盾,就算刚才已经做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可活生生地把人当成‘食材’来分食,这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可话到嘴边,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到林风眼里那抹不容置疑的冰冷,看到那黑洞洞的枪口,所有的犹豫和抗拒都像被踩灭的火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末世里,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人性,什么底线,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只是觉得……觉得这样会不会太……太浪费了?”
小王强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掩饰自己的恐惧,“要不……要不我们生火烤烤?”
至少烤熟了,能稍微模糊一点‘这是同伴’的认知,能让自己稍微好过一点。
“不用。”林风淡淡地拒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活着的才新鲜,营养流失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小王等人惨白的脸,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生吃。”
这两个字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他们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瘦猴‘哇’地一声干呕起来,胃里的酸水顺着嘴角流下,在冻硬的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死死捂着嘴,却挡不住那股从喉咙里涌上来的恶心感,眼泪混合着鼻涕往下流,在脸上冻成了细小的冰碴。
那个缩在角落的男人更是直接瘫倒在地,双手抱着头,发出绝望的呜咽,像头待宰的猪。
小王的脸也白得像纸,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地上的张浩,看着他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手,看着他脖颈处微弱的脉搏。
他真的还活着!
生吃一个活人……
这个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可他不敢,他甚至不敢表现出半分抗拒。他知道,只要自己说一个不字,下一秒,躺在地上被分食的,就会是他自己。
“怎么?”
林风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烦,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要我请你们?”
“不!不用!”
小王猛地回过神,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一把抓住身边还在干呕的瘦猴,将他往张浩身边拖。
“我们吃!我们现在就吃!”
瘦猴被他拖得踉跄几步,重重摔在张浩身边,冰冷的血污溅了他一脸。
他惊恐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看着那只离自己手指只有几厘米的、还在抽搐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气管。
那是还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