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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小说 >  饮茶杂话 >   第7章 盗马贼

铅灰色的雨幕压得江南镇喘不过气,青石板路滑得能映出檐角残灯。孙伟缩在城隍庙的破幡后,指节扣着腰间那柄三寸七分的“断水”,目光却黏在镇西张府的朱漆大门上。

张府今夜格外不同。本该守夜的家丁不见踪影,唯有两盏气死风灯在门廊下摇曳,灯影里隐约晃着几道玄色劲装的身影。孙伟舔了舔干裂的唇,他来此本是为了张府那匹日行千里的“踏雪”——三日前他在酒楼听人说,张老爷要将此马献给湖州知府,那知府搜刮民脂,上周刚逼死了城郊的王老汉。

雨声忽然变了调。不是雨打青瓦的“沙沙”声,而是一种更沉的、带着腥气的“滴答”声。孙伟猛地抬头,只见张府的走马廊下,一滴暗红的液体正顺着廊柱往下滑,在积水里晕开一小片乌色。他心头一紧,悄无声息地绕到张府后墙,指尖扣住砖缝,如狸猫般翻了进去。

后院的景象让他攥紧了断水。七八具家丁的尸体倒在石榴树下,脖颈处的伤口整齐划一,鲜血浸透了青砖,在雨水中汇成细流。而那匹踏雪正拴在马厩前,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背上的鞍鞯却沾着几滴暗红的血——不是家丁的,是更浓稠的、带着腥气的血。

“谁在那里?”

一声冷喝从马厩后传来,孙伟立刻矮身躲到假山后,只见三个玄衣人提着弯刀走了出来,为首那人脸上有道刀疤,正盯着地上的脚印。孙伟屏住呼吸,指尖摸到靴筒里的迷烟——这是他行走江湖的保命玩意,可此刻他却不敢用,因为玄衣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块刻着“鬼手”的铜牌。

鬼手盟,近半年在江南兴起的邪派,专做截杀官员、抢夺财物的勾当,据说他们下手从不留活口。孙伟咬了咬牙,他本是为马而来,可眼下张府的人怕是都遭了毒手,若他就此离开,岂不是枉为江湖人?

就在这时,马厩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挣扎。刀疤脸皱了皱眉,挥手让两个手下进去查看,自己则守在门口。孙伟眼睛一亮,趁刀疤脸转头的瞬间,猛地掷出一枚石子,打在马厩的木柱上。

“谁?!”刀疤脸立刻拔刀,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砍去。孙伟趁机如箭般窜出,指尖的迷烟管对准两个刚走进马厩的玄衣人,轻轻一吹。淡青色的烟雾弥散开来,两个玄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刀疤脸察觉不对,转身挥刀便向孙伟砍来。刀锋带着寒风,孙伟侧身躲过,断水出鞘,“叮”的一声挡住弯刀。他力气不如刀疤脸,手臂被震得发麻,却借着反作用力向后跳开,落在踏雪身边。

“原来是个不长眼的盗马贼。”刀疤脸冷笑,一步步逼近,“敢管鬼手盟的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孙伟没说话,手在踏雪的马鬃上轻轻一抚——这匹马通人性,刚才他摸它的时候,它竟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他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同时将断水掷向刀疤脸的面门。刀疤脸慌忙挥刀格挡,孙伟趁机一拍马臀,踏雪长嘶一声,冲破雨幕,朝着府外奔去。

身后传来刀疤脸的怒吼,还有马蹄声紧随其后。孙伟伏在马背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雨水打在脸上生疼。他知道,今夜这马盗得,却也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踏雪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把身后的追兵甩得没了踪影。孙伟勒住马缰,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停下——雨还没停,山路湿滑,再跑下去马也受不住,而且他得弄清楚,张府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让鬼手盟下此狠手。

山神庙的门早就烂了,风裹着雨灌进来,吹得神龛上的泥像摇摇欲坠。孙伟把踏雪拴在庙外的老槐树下,又在周围撒了些硫磺粉——这是他从药铺学来的法子,能防蛇虫,也能让追兵不容易追踪。

进了庙,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才点燃。微弱的火光中,他看到庙角缩着一个人,吓得他立刻握住断水。可仔细一看,却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青色长衫,脸上沾着泥污,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正瑟瑟发抖。

“你是谁?”孙伟压低声音问道,火光映着他的脸,倒没那么吓人。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是张府的书童,叫阿福。张老爷让我……让我带着这个逃出来。”他指了指怀里的布包,手还在发抖。

孙伟心里一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张府是不是出事了?那些玄衣人是谁?”

阿福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鬼手盟的人,他们……他们杀了张老爷,还有夫人和少爷,说要找什么‘密函’。张老爷临死前,把这个布包塞给我,让我从后门逃出来,说一定要交给湖州知府……”

孙伟皱了皱眉,张老爷要把踏雪献给知府,现在又让阿福送密函给知府,这密函里到底藏着什么?他刚想再问,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鬼手盟的人!

“快,把火折子灭了!”孙伟一把吹灭火光,拉着阿福躲到神龛后面。神龛后面空间狭小,堆满了蛛网和灰尘,阿福吓得大气不敢出,怀里的布包攥得更紧了。

庙门被一脚踹开,几个玄衣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刀疤脸。“搜!那小子肯定躲在这里!”刀疤脸的声音在空荡的庙里回荡,带着戾气。

玄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孙伟能听到他们的刀鞘摩擦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他悄悄摸出靴筒里的另一管迷烟,指尖扣着,随时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庙外的踏雪忽然长嘶一声,像是受了惊。刀疤脸愣了一下,骂道:“妈的,那匹破马还在!出去看看!”

几个玄衣人立刻转身出去,刀疤脸却没动,目光扫过神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躲在后面的,给我出来吧。”

孙伟心里一沉,知道躲不过去了。他猛地从神龛后窜出,迷烟管对准刀疤脸,可还没等他吹出去,刀疤脸就挥刀砍来,刀锋擦着他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就这点本事,还敢跟我斗?”刀疤脸步步紧逼,弯刀每一次落下,都带着致命的气息。孙伟只能勉强躲闪,手臂上的伤口越来越疼,鲜血渗出来,染红了衣袖。

阿福在一旁看得急了,突然抓起神龛上的泥像,朝着刀疤脸砸了过去。泥像砸在刀疤脸的背上,虽然没造成伤害,却让他分了神。孙伟抓住机会,一脚踹在刀疤脸的膝盖上,刀疤脸单膝跪地,孙伟趁机夺过他手里的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孙伟的声音有些沙哑,手臂还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用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刀疤脸却不怕,反而冷笑:“你不敢杀我。鬼手盟的人遍布江南,你杀了我,只会死得更惨。”

孙伟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阵惨叫。他心里一惊,难道还有其他人?刀疤脸也愣了一下,趁着孙伟分神的瞬间,猛地推开他,转身就往庙外跑。

孙伟立刻追了出去,却看到庙外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几个玄衣人倒在地上,喉咙都被割断了,鲜血染红了雪地(雨停了,竟下起了雪),而踏雪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衣的人,脸上蒙着白布,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剑,剑上还滴着血。

白衣人的身影在雪地里格外扎眼,他背对着孙伟,手里的细剑轻轻一甩,剑上的血珠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红。孙伟握紧了手里的弯刀,警惕地看着他——这人是谁?是敌是友?

“你是谁?”孙伟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蒙着白布的脸看不到表情,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冷得像冰。“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孙伟愣了一下,看向阿福怀里的布包。阿福也察觉到不对,把布包往身后藏了藏。

“你是为了密函来的?”孙伟问道,握紧了弯刀。

白衣人没回答,反而看向地上的玄衣人尸体,语气平淡:“鬼手盟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不过,他们的主子很快就会找来,你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

孙伟心里一紧,他知道白衣人说得对。鬼手盟势力庞大,今天杀了他们这么多人,肯定会疯狂报复。他看了看阿福,又看了看白衣人,犹豫了一下,问道:“阁下知道这密函里是什么吗?张老爷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湖州知府?”

白衣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湖州知府贪赃枉法,与鬼手盟勾结,鱼肉百姓。张老爷手里的密函,就是他们勾结的证据。张老爷想揭发他们,却没想到被鬼手盟的人先下了手。”

孙伟恍然大悟,难怪鬼手盟要杀张老爷,还要找密函。他又想起上周被逼死的王老汉,心里的怒火更盛了——这知府和鬼手盟,简直是罪该万死!

“那湖州知府……”孙伟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人的呼喊声。

“他们来了。”白衣人眼神一凛,“我送你们走。”

他说着,走到踏雪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些粉末,撒在踏雪的马蹄上。“这是‘消迹粉’,能掩盖马蹄印,让他们不容易追踪。”

孙伟感激地点点头,拉着阿福翻身上马,对白衣人抱了抱拳:“多谢阁下相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日后也好报答。”

白衣人摆了摆手,声音依旧冷淡:“不必了。你们尽快把密函交给按察使大人,湖州知府和鬼手盟的事,只有按察使能管。记住,路上小心,鬼手盟的‘追魂卫’,很快就会到。”

说完,他转身就走,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雪地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孙伟没再多想,一拍马臀,踏雪长嘶一声,朝着山下奔去。阿福坐在后面,紧紧抱着布包,小声问道:“孙大哥,按察使大人在哪里啊?我们能安全送到吗?”

孙伟回头看了看他,勉强笑了笑:“放心,有我在,一定能送到。”可他心里却没底——追魂卫,他曾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字,据说鬼手盟的追魂卫,个个都是顶尖的杀手,一旦被他们盯上,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雪越下越大,覆盖了马蹄印,也覆盖了身后的追兵痕迹。可孙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渐渐亮了。孙伟勒住马缰,在一处溪边停下——踏雪跑了这么久,已经累得直喘气,他和阿福也又饿又冷,得找个地方歇歇脚,吃点东西。

溪边有一间破旧的茶寮,看样子早就没人经营了,只有一张缺了腿的桌子和几把破椅子。孙伟把踏雪拴在茶寮外的柳树上,让它喝些溪水,自己则带着阿福走进茶寮,从怀里掏出几块干粮——这是他出发前买的,本来想路上吃,没想到遇到这么多事。

阿福接过干粮,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脸上的恐惧少了些。孙伟却没什么胃口,他总觉得心里发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他走到茶寮门口,朝四周看了看——溪边空荡荡的,只有雪花落在溪水上,很快就化了。

“孙大哥,你怎么不吃啊?”阿福问道,嘴里还塞着干粮。

孙伟摇摇头,刚想说话,就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树叶摩擦的声音。他心里一紧,立刻握住腰间的断水,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茶寮后面的树林里,似乎有黑影在晃动。

“阿福,快躲到桌子下面!”孙伟一把将阿福推到桌子底下,自己则躲在门后,紧盯着树林。

很快,三个黑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里握着短弩,正朝着茶寮走来。孙伟心里一沉——是追魂卫!他们果然追来了!

追魂卫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就像幽灵一样。他们走到茶寮门口,停下脚步,其中一个人用手指了指茶寮里面,另外两个人立刻举起短弩,对准了门内。

孙伟屏住呼吸,手指扣着断水,他知道,一旦被短弩射中,就必死无疑。他悄悄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又从靴筒里掏出一小包火药——这是他上次在铁匠铺买的,本来想用来炸锁,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就在追魂卫准备射箭的时候,孙伟猛地将火折子扔向门口,同时大喊一声:“小心!”

追魂卫以为是暗器,慌忙躲闪。孙伟趁机将火药包扔了出去,火药包落在追魂卫的脚边,“砰”的一声炸了开来,虽然威力不大,却扬起了一阵烟尘,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走!”孙伟一把拉起桌子底下的阿福,朝着茶寮后面跑去。追魂卫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来,短弩的箭“嗖嗖”地射过来,擦着他们的耳边飞过,钉在树干上。

孙伟拉着阿福,拼命地在树林里奔跑,雪花打在脸上,疼得睁不开眼。身后的追魂卫紧追不舍,脚步声越来越近。孙伟知道,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追魂卫的轻功比他们好,迟早会被追上。

他看了看身边的一棵大树,心里有了主意。他停下脚步,对阿福说:“阿福,你先爬到树上去,躲在树枝后面,不要出声!我去引开他们!”

阿福吓得脸色发白,摇着头说:“孙大哥,我不上去,我跟你一起走!”

“听话!”孙伟的语气很坚定,“你手里的密函比什么都重要,不能有事!我很快就回来找你!”

阿福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顺着树干爬了上去,躲在茂密的树枝后面,紧紧抱着布包。

孙伟看着阿福躲好,深吸一口气,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同时故意发出声音,吸引追魂卫的注意。追魂卫果然上当,朝着孙伟的方向追去。

孙伟在树林里穿梭,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摆脱追魂卫。他知道,追魂卫的短弩厉害,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他看到前面有一片灌木丛,心里有了主意。他加快脚步,跑到灌木丛前,突然转身,将腰间的断水掷了出去,同时自己钻进了灌木丛里。

断水朝着追魂卫飞去,追魂卫慌忙躲闪,孙伟趁机在灌木丛里爬了起来,尽量压低身子,不让他们发现。灌木丛里的树枝刮得他身上生疼,可他不敢停下,一直往前爬。

不知道爬了多久,他听到身后的追魂卫声音越来越远,才松了一口气。他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却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树林里到处都是积雪,根本分不清方向。

他心里着急,阿福还在那棵树上等着他,而且追魂卫说不定还会回去找阿福。他刚想往回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他心里一紧,难道是追魂卫又回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孙伟握紧了手里的弯刀——刚才掷出断水后,他又从追魂卫的尸体上捡了一把弯刀,虽然不如断水顺手,却也能防身。他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等着来人靠近。

很快,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妇人走了过来,她约莫三十多岁,长得十分美艳,手里拿着一把团扇,即使在雪地里,也摇得慢悠悠的,好像一点都不冷。妇人的身后跟着两个黑衣护卫,腰间同样挂着“鬼手”铜牌,眼神凶戾地扫着四周。

孙伟心里一沉,这妇人衣着华贵,却与鬼手盟为伍,想必身份不一般。他悄悄缩回身子,尽量让自己融入树影里,可那妇人像是有感应般,突然停下脚步,团扇一指孙伟藏身的大树,声音柔媚却带着寒意:“树后面的朋友,出来吧,躲着多没意思。”

孙伟知道躲不过,索性从树后走出,弯刀横在身前:“你是谁?鬼手盟的人?”

妇人掩唇轻笑,眼神却像毒蛇般盯着孙伟:“小郎君倒是机灵,不过姐姐可不是普通的鬼手盟人——我是鬼手盟的‘蝎夫人’,负责追查那封密函。听说,你把我的追魂卫引走了?”

孙伟心里咯噔一下,蝎夫人的名号他曾听过,据说她最擅长用毒,杀人于无形,比追魂卫还要难缠。他强装镇定:“我不知道什么密函,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蝎夫人笑得更艳,团扇轻轻一摇,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小郎君可别撒谎,我这‘牵魂香’一闻就倒,你要是不老实,姐姐可就不客气了。”

孙伟立刻屏住呼吸,他知道这香气定是剧毒,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缓缓后退,目光却在四周扫视,想找机会脱身。可蝎夫人身后的两个护卫已经围了上来,手里的钢刀闪着寒光。

“把密函交出来,姐姐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蝎夫人收起笑容,语气冰冷,“不然,我会让你尝遍我所有的毒虫,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孙伟咬了咬牙,他不能让密函落到蝎夫人手里,更不能让阿福出事。他猛地冲向左边的护卫,弯刀劈出,那护卫慌忙格挡,却被孙伟一脚踹在胸口,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护卫立刻挥刀袭来,孙伟侧身躲过,弯刀横扫,却被那护卫用刀架住。两人僵持不下,孙伟只觉手臂发麻,而蝎夫人已经走到他身后,团扇轻轻拍向他的后背。

孙伟心里一惊,想转身躲闪,可那护卫却死死缠住他,不让他动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树上传来一声呼喊:“孙大哥,小心!”

是阿福!孙伟抬头一看,只见阿福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朝着蝎夫人的后背砸去。蝎夫人没想到树上还有人,被树枝砸中,踉跄了一下。

孙伟趁机推开护卫,一把拉住阿福,转身就跑:“快走!”

蝎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厉声喊道:“追!给我抓住他们!”

两个护卫立刻追了上来,蝎夫人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红色的粉末,撒在地上。粉末落地后,竟冒出阵阵青烟,很快,几只通体乌黑的蝎子从青烟里爬了出来,朝着孙伟和阿福的方向追去。

孙伟拉着阿福拼命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和蝎子爬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他知道,一旦被蝎子追上,他们就完了。就在这时,他看到前面有一条小河,河水结着薄冰,隐约能看到冰下的水流。

“阿福,抓紧我!”孙伟大喊一声,拉着阿福纵身跳上冰面。冰面发出“咔嚓”的声响,似乎随时都会裂开。两个护卫追到河边,不敢再往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远。

蝎夫人赶到河边,看着冰面上的身影,眼神怨毒:“算你们跑得快,不过,你们跑不了多久!”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声尖锐的哨音,很快,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是更多的鬼手盟人赶来了。

孙伟拉着阿福跑过冰面,钻进对面的树林里。两人跑了许久,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才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阿福看着孙伟,眼里满是担忧:“孙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蝎夫人肯定还会追来的。”

孙伟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雪水,心里也有些绝望。鬼手盟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就像甩不掉的影子,随时都可能出现。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中午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却没有丝毫暖意。

“我们得尽快找到按察使大人。”孙伟站起身,拍了拍阿福的肩膀,“按察使大人在苏州府,我们只要到了苏州,就安全了。”

可他心里清楚,从这里到苏州府,还有三天的路程,这三天里,他们随时都可能遇到鬼手盟的人。他看了看阿福怀里的布包,又看了看远处的树林,深吸一口气,拉着阿福,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孙伟和阿福来到一个废弃的村落。村落里的房屋大多已经倒塌,只剩下几间破败的土房,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孙大哥,我们在这里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动了。”阿福揉着发酸的腿,喘着气说道。

孙伟点点头,他也觉得体力不支,而且这里偏僻,暂时应该安全。他带着阿福走进一间相对完整的土房,土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个缺了口的陶罐。

孙伟让阿福坐在木板床上休息,自己则走到门口,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有人在挖东西。

“阿福,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孙伟对阿福说道,握紧弯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声音是从村东头的一间土房里传来的,孙伟悄悄走到土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正拿着一把锄头,在院子里挖着什么。老汉的脸上满是汗水,动作却很麻利。

孙伟心里纳闷,这废弃的村落里怎么会有老汉?他犹豫了一下,推开门走了进去:“老人家,请问你在这里挖什么?”

老汉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看向孙伟。他约莫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却很明亮。“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老汉警惕地问道。

“我叫孙伟,这是我的小弟阿福,我们路过这里,想歇歇脚。”孙伟指了指身后,“老人家,你在这里挖什么?这村落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老汉叹了口气,放下锄头:“我是这个村子的人,三年前,村子里闹了瘟疫,大部分人都死了,剩下的人也都搬走了。我无儿无女,就留了下来,守着这村子。我在挖井,这村子里的井早就干了,我想重新挖一口,方便取水。”

孙伟心里一动,他刚才看到村子里没有水源,要是能挖一口井,倒是方便不少。他看了看老汉挖的坑,已经挖了约莫两米深,却还没看到水。

“老人家,我来帮你吧。”孙伟说道,他觉得老汉可怜,而且多一个人帮忙,也能快点挖好。

老汉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点点头:“那就多谢你了,小伙子。”

孙伟接过锄头,开始挖了起来。锄头很重,孙伟挖了一会儿,就觉得手臂发酸。阿福也走了过来,帮着老汉递水擦汗。

挖了约莫一个时辰,坑已经挖了三米多深。突然,孙伟的锄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的一声。他心里纳闷,弯腰捡起那块东西——是一块生锈的铁板,上面似乎还刻着什么。

“这是什么?”孙伟把铁板递给老汉。

老汉接过铁板,仔细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这是……这是当年官府埋在这里的东西!”

孙伟和阿福都愣住了:“官府埋的东西?是什么?”

老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三年前,村子里闹瘟疫,官府派了人来赈灾,可那些官差却把赈灾的粮食和银子都私吞了,还杀了几个反抗的村民,把他们的尸体和赃款一起埋在了这里,上面盖了铁板,又填上了土。我也是偶然间听一个官差说的,所以才想把这口井挖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为村民们报仇。”

孙伟心里怒火中烧,这些官差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他刚想说话,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是鬼手盟的人!

“不好,他们追来了!”孙伟脸色一变,“老人家,快,我们得躲起来!”

老汉也慌了,指了指那个深坑:“快,躲到井里去!井里深,他们应该不会发现!”

孙伟立刻拉着阿福,跳进坑里。坑很深,孙伟让阿福趴在自己身上,尽量压低身子。老汉则把铁板盖在坑口,又在上面铺了些泥土和野草,看起来和周围的地面没什么两样。

做完这一切,老汉拿起锄头,坐在院子里,假装继续挖井。

很快,几个玄衣人走进了院子,为首的正是蝎夫人。蝎夫人看了看老汉,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坑,皱了皱眉:“老头,你在这里干什么?有没有看到两个年轻人路过?一个穿着青色长衫,一个穿着短打。”

老汉装作害怕的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没……没看到,我一直在这挖井,没看到什么年轻人。”

蝎夫人眼神冰冷地盯着老汉,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又看了看那个坑,对身后的护卫说:“去看看那坑里有什么。”

一个护卫走到坑边,弯腰看了看,坑里只有泥土和野草,没有任何异常。“夫人,坑里没什么,就是些泥土。”护卫说道。

蝎夫人皱了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到证据。她看了看天色,已经快黑了,再找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走,去前面看看!”蝎夫人对护卫说道,转身走出了院子。

等鬼手盟的人走远了,老汉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铁板掀开:“小伙子,你们快上来吧,他们走了。”

孙伟和阿福从坑里爬了出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孙伟对老汉抱了抱拳:“多谢老人家相救,大恩不言谢!”

老汉摆摆手:“不用谢,你们也是好人,那些坏人肯定不会有好报的。对了,你们要去哪里?那些人为什么追你们?”

孙伟叹了口气,把密函的事情告诉了老汉。老汉听后,愤怒地说道:“这些官匪勾结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小伙子,你们放心,我知道一条小路,能更快到达苏州府,还能避开那些坏人。”

孙伟心里一喜,连忙说道:“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老汉笑了笑:“不用谢,我这就带你们去。不过,我们得趁天黑之前出发,不然天黑了,路就不好走了。”

孙伟点点头,和阿福一起,跟着老汉,朝着小路走去。他知道,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接下来的路,依旧充满了危险。

老汉带的小路果然偏僻,路面崎岖,两旁长满了荆棘和野草,走起来十分艰难。孙伟和阿福跟在老汉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天边的一抹残阳。

“老人家,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下一个落脚点啊?”阿福揉着被荆棘划破的手臂,小声问道。

老汉叹了口气:“快了,前面有一座山神庙,我们可以在那里过夜。不过,那山神庙有些邪门,据说晚上会闹鬼,你们可得小心些。”

孙伟心里咯噔一下,闹鬼?他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这荒山野岭的,难免会有什么危险。他握紧弯刀,对阿福说道:“别怕,有我在,什么鬼都不怕。”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眼前。山神庙的屋顶已经塌了一半,门也只剩下一扇,在风中“吱呀”作响,看起来确实有些阴森。

孙伟先走进山神庙,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让阿福和老汉进来。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庙角落里的一堆干柴,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神庙。

山神庙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尊破败的山神雕像,雕像的脸上布满了蛛网和灰尘,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看起来有些吓人。阿福紧紧躲在孙伟身后,不敢看那雕像。

老汉从怀里掏出几个红薯,放在火边烤着:“这是我早上烤的红薯,还热着,你们先吃点垫垫肚子。”

孙伟和阿福接过红薯,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红薯又香又甜,两人很快就吃完了。孙伟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想着明天的路程——按照老汉的说法,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苏州府,只要到了苏州,他们就安全了。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哒哒”的声音,像是马蹄声,又像是轿子行走的声音。孙伟立刻睁开眼睛,握紧弯刀,警惕地看向庙门。

“怎么回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轿子?”老汉也紧张起来,躲到了孙伟身后。

阿福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孙伟的衣袖:“孙大哥,是不是……是不是鬼啊?”

孙伟没说话,悄悄走到庙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夜色中,一顶黑色的轿子正朝着山神庙走来,轿子的四周挂着黑色的纱帘,看不清里面的人。轿子由四个穿着黑衣的轿夫抬着,轿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走路的姿势僵硬,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

更诡异的是,轿子的旁边,还跟着两个穿着白衣的人,他们手里提着白色的灯笼,灯笼上没有任何字,只有一团惨白的光,照得周围的景物格外阴森。

“这……这是什么轿子?怎么这么邪门?”孙伟心里也有些发毛,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轿子。

就在这时,轿子停在了山神庙门口,一个轿夫走到庙门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里面的人,出来吧,我们家主人要见你们。”

孙伟握紧弯刀,没有出去:“你们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见我们?”

轿夫没有回答,只是重复道:“里面的人,出来吧,我们家主人要见你们。”

孙伟心里犹豫了,他不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是敌是友。可如果不出去,轿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出去,又怕有危险。

就在这时,轿子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孙伟,我知道你手里有密函,我可以帮你把密函交给按察使大人,还可以帮你摆脱鬼手盟的追杀。你,不想试试吗?”

孙伟心里一惊,轿子里的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还知道密函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对身后的阿福和老汉说:“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孙伟推开门,走了出去。轿子里的人又说道:“孙伟,你很勇敢。不过,你得先把密函交给我,我才能帮你。”

孙伟握紧拳头:“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轿子里的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鬼手盟有仇,我也想让他们覆灭。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你和你的朋友,还有这位老汉,都活不过今晚——蝎夫人已经带着人追来了,就在后面。”

孙伟心里一沉,他知道轿子里的人说的是实话,蝎夫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可以把密函交给你,但你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还要保证把密函交给按察使大人。”

轿子里的人轻笑一声:“放心,我说话算话。把密函交给轿夫吧。”

孙伟回头看了看山神庙,阿福和老汉正担心地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从阿福手里拿过布包,递给轿夫。

轿夫接过布包,递给轿子里的人。轿子里的人接过布包,看了一眼,满意地说道:“很好,孙伟,你很识时务。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往东边走,很快就能到达苏州府。蝎夫人那边,我会帮你们应付。”

说完,轿夫抬起轿子,转身就走,两个白衣人跟在后面,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孙伟站在原地,心里却有些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轿子里的人到底是谁?他会不会把密函占为己有?

“孙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阿福跑了出来,担心地问道。

孙伟叹了口气:“只能相信他了,我们往东边走,尽快到达苏州府。

老汉也点点头:“是啊,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是那轿子太过诡异,希望他真能说到做到。”

三人不敢多耽搁,借着微弱的月光,朝着东边快步走去。山风呼啸,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身后追赶。阿福紧紧攥着孙伟的衣角,脚步不停,生怕慢一步就被“鬼”追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孙伟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远处隐约传来蝎夫人的怒喝声,还有兵器碰撞的脆响。他心里一紧,难道轿子里的人真的和蝎夫人交上手了?

“孙大哥,怎么了?”阿福紧张地问道。

“好像有人在打斗,”孙伟眉头紧锁,“说不定是那轿子里的人在帮我们拦着蝎夫人。”

老汉也竖起耳朵听了听,脸色凝重:“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赶紧走,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帮忙。要是被蝎夫人绕过来,我们就真的跑不掉了。”

孙伟点点头,拉着阿福加快脚步。夜色渐深,山路越来越难走,好几次阿福都差点摔倒,幸好孙伟及时扶住他。又走了一个时辰,天边终于泛起了鱼肚白,前方隐约能看到一条官道,官道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距苏州府三十里”。

“太好了!快到了!”阿福兴奋地喊道,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笑容。

孙伟也松了口气,只要走上官道,再往前就能到苏州府,到时候找到按察使大人,一切就安全了。可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孙大哥,你怎么了?”阿福连忙扶住他,担忧地问道。

孙伟揉了揉太阳穴,摇了摇头:“不知道,突然觉得很晕,好像……好像中了毒。”

老汉脸色一变,连忙抓起孙伟的手腕,仔细摸了摸他的脉搏:“不好!你这是中了‘牵魂香’的余毒!肯定是昨天在树林里,你虽然屏住了呼吸,可还是吸进去了一点,这毒潜伏期长,现在才发作!”

孙伟心里一沉,牵魂香的毒性他早有耳闻,若是不及时解毒,不出两个时辰就会毒发身亡。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去哪里找解药?

“那……那怎么办?孙大哥会不会有事啊?”阿福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汉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前面官道旁有个驿站,驿站里的驿丞是我的老朋友,他手里有解毒的草药,我们赶紧去那里,或许还能来得及!”

孙伟咬着牙,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好,我们……我们去驿站。”

阿福和老汉一左一右扶着孙伟,慢慢朝着官道走去。孙伟的头晕越来越严重,视线也开始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就在他们快要走上官道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蝎夫人那熟悉的、带着怨毒的声音:“孙伟!你跑不掉了!把密函交出来!”

孙伟心里一凉,蝎夫人竟然还是追来了!他回头一看,只见蝎夫人骑着一匹黑马,身后跟着十几个玄衣人,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快走!”老汉大喊一声,和阿福一起,架着孙伟拼命往前跑。

可孙伟中毒已深,根本跑不快。蝎夫人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来了。孙伟知道,自己肯定跑不掉了,他停下脚步,推开阿福和老汉:“你们先走,去驿站找驿丞,把密函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帮忙交给按察使大人!我来拦住他们!”

“孙大哥,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阿福哭着喊道,不肯离开。

老汉也摇着头:“小伙子,我们一起走,要走一起走!”

孙伟急了,厉声说道:“听话!密函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要是不走,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就在这时,蝎夫人已经追到了他们面前,她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孙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不跑了?孙伟,我看你这次还怎么逃!把密函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孙伟握紧弯刀,强撑着身体,挡在阿福和老汉面前:“密函不在我这里,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

“不在你这里?”蝎夫人脸色一沉,“你以为我会信吗?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会老实的!”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绿色的粉末,朝着孙伟撒了过去。孙伟想躲,可身体却不听使唤,粉末落在他的身上,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他的皮肤。

“啊!”孙伟疼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孙大哥!”阿福哭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老汉死死拉住。

老汉看着倒在地上的孙伟,眼里满是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他们根本不是蝎夫人的对手,冲上去也只是白白送死。

蝎夫人跳下马来,走到孙伟身边,用脚踩住他的胸口,冷笑着说道:“说!密函到底在哪里?不然,我让你疼得生不如死!”

孙伟咬紧牙关,忍着疼痛,抬起头,瞪着蝎夫人:“我……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好!好一个嘴硬的小子!”蝎夫人怒极反笑,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准了孙伟的手臂,“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就在匕首快要刺到孙伟手臂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喊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作恶!”

蝎夫人一愣,抬头一看,只见一队官兵骑着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眼神威严,腰间挂着一把长剑。

“是按察使大人的人!”老汉突然大喊一声,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蝎夫人脸色一变,她没想到按察使大人的人会突然出现。她咬了咬牙,看了看地上的孙伟,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官兵,知道自己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孙伟,算你好运!下次再让我遇到你,我定要你碎尸万段!”

说完,她翻身上马,带着玄衣人,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官兵很快赶到,为首的官差翻身下马,走到孙伟身边,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兄弟,你怎么样?没事吧?”

孙伟忍着疼痛,摇了摇头:“我……我中了毒,快……快去找解药……”

官差点点头,立刻让人把孙伟扶上马车,又对老汉和阿福说:“你们也上车吧,我们带你们去苏州府,找按察使大人。”

阿福和老汉感激地点点头,扶着孙伟上了马车。马车缓缓驶动,朝着苏州府的方向而去。阿福坐在孙伟身边,看着他苍白的脸,眼泪又掉了下来:“孙大哥,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马上就能找到解药了。”

孙伟虚弱地笑了笑,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终于快要安全了,而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也终于要受到惩罚了。

马车行驶得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了官道旁的驿站。驿站不算大,却很整洁,门口站着两个驿卒,看到官差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

为首的官差跳下车,对驿卒说道:“快去把驿丞找来,我们有位兄弟中了毒,需要解药!”

驿卒不敢怠慢,连忙跑进驿站。很快,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正是老汉的老朋友,驿丞王大人。

王大人看到老汉,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过来:“老哥哥,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老汉连忙拉着王大人,指着马车上的孙伟:“王老弟,快,救救这小伙子!他中了鬼手盟的牵魂香,还被撒了毒粉,再不解药就来不及了!”

王大人脸色一变,连忙让人把孙伟抬进驿站的房间里。他走进房间,仔细查看了孙伟的情况,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眉头紧锁:“情况不太好,牵魂香的余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还有这毒粉,是鬼手盟的‘蚀骨粉’,两种毒叠加,要是再晚半个时辰,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阿福一听,吓得腿都软了,拉着王大人的衣角,哭着说道:“王大人,求你救救孙大哥,他是个好人,他是为了保护密函才变成这样的!”

王大人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尽力救他。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拿解药。”

说完,他转身走出房间,快步朝着后院走去。老汉和阿福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看向床上的孙伟,心里七上八下的。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王大人拿着一个小瓷瓶和一碗汤药走了进来。他扶起孙伟,将瓷瓶里的解药倒进孙伟的嘴里,又慢慢喂他喝下汤药。

“这解药能暂时压制住毒性,不过要想彻底解毒,还需要连续服用三天汤药。”王大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老汉和阿福说道,“这三天里,他不能下床,也不能受刺激,否则毒性很容易复发。”

阿福连忙点点头:“谢谢王大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孙大哥的。”

就在这时,驿站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还有人喊道:“让开!我们要找孙伟!他偷了我们家的马,还杀了人!”

老汉和阿福脸色一变,这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是张府的管家!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王大人皱了皱眉,对身边的驿卒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驿卒很快跑了回来,脸色慌张地说道:“大人,是张府的管家,带着十几个家丁,说要找一个叫孙伟的人,还说孙伟是盗马贼,杀了张老爷一家,让我们把人交出去!”

阿福气得浑身发抖:“胡说!孙大哥才不是盗马贼!是鬼手盟的人杀了张老爷一家,孙大哥是为了保护我和密函才盗走踏雪的!”

王大人也愣住了,他看着阿福,疑惑地问道:“密函?什么密函?”

老汉叹了口气,把张府的事情,还有密函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大人。王大人听后,脸色变得十分严肃:“没想到张老爷竟然遭遇了不测,还留下了这么重要的密函。张府管家肯定是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才会来找孙伟的麻烦。”

就在这时,张府管家已经带着家丁冲进了驿站,他看到房间里的阿福,立刻指着他喊道:“阿福!你果然在这里!快把盗马贼孙伟交出来!他杀了老爷和夫人,还偷了踏雪,我们要为老爷报仇!”

阿福鼓起勇气,站出来说道:“管家,你错了!杀老爷和夫人的是鬼手盟的人,不是孙大哥!孙大哥盗走踏雪,是为了保护我和密函,不让密函落到鬼手盟手里!”

“你胡说!”张府管家根本不信,“鬼手盟是什么东西?我看就是孙伟为了脱罪,编造出来的谎言!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为老爷报仇!”

说着,他就要冲进房间,杀了床上的孙伟。王大人连忙拦住他:“管家,你冷静点!阿福说的是真的,孙伟不是凶手,而且按察使大人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很快就会来处理。你要是敢在这里动手,就是抗旨不遵!”

张府管家愣了一下,他虽然嚣张,却也怕按察使大人。他犹豫了一下,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房间里的孙伟,对家丁说道:“我们走!我倒要看看,按察使大人怎么处理这件事!要是他敢包庇盗马贼,我就去京城告御状!”

说完,他带着家丁,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驿站。

看着张府管家走远,阿福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王大人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张府管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去找鬼手盟的人,到时候我们又要多一份危险。”

老汉也皱着眉头:“是啊,而且孙伟还没醒,要是鬼手盟的人再找来,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床上的孙伟突然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阿福和老汉立刻围了上去,激动地说道:“孙大哥,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孙伟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我……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刚才……刚才是不是有人来了?”

阿福点点头,把张府管家来闹事的事情告诉了孙伟。孙伟听后,皱了皱眉:“张府管家肯定是被鬼手盟的人骗了,以为我是凶手。我们得尽快找到按察使大人,把密函的事情告诉他,不然,还会有更多人被鬼手盟蒙蔽。”

王大人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已经让人去苏州府通知按察使大人了,估计下午就能到。在这之前,我们得加强驿站的戒备,防止鬼手盟的人再来偷袭。”

孙伟感激地看着王大人:“多谢王大人帮忙,大恩不言谢!”

王大人摆摆手:“不用谢,我也是为了百姓着想。鬼手盟和湖州知府勾结,鱼肉百姓,早就该被铲除了。能帮上你们的忙,我也很开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大人让人加强了驿站的戒备,还派了驿卒在周围巡逻。阿福则守在孙伟身边,为他端水喂药,照顾得无微不至。老汉也没闲着,帮着驿卒一起巡逻,防止有意外发生。

很快,下午就到了。驿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阿福兴奋地跑到门口,只见一队官兵骑着马,簇拥着一个穿着红色官服的中年人,朝着驿站走来——正是按察使大人!

按察使大人走进驿站,王大人连忙迎了上去,恭敬地行了一礼:“下官参见按察使大人。”

按察使大人摆了摆手,语气急切地说道:“免礼,孙伟和密函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王大人连忙领着按察使大人走进孙伟的房间。孙伟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坐起来了。他看到按察使大人,连忙想要下床行礼,却被按察使大人拦住了。

“小兄弟,不用多礼,你身子不适,快坐下。”按察使大人语气温和,坐在孙伟床边,“我已经听说了张府的事情,还有你为了保护密函,和鬼手盟周旋的经过。你受苦了。”

孙伟感动地说道:“大人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百姓们被湖州知府和鬼手盟欺压,苦不堪言,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按察使大人点点头,眼神变得严肃起来:“湖州知府贪赃枉法,与鬼手盟勾结,我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证据。现在有了这封密函,我就能立刻下令,将他们一网打尽!”

阿福连忙从怀里掏出布包,递给按察使大人:“大人,这就是密函,是张老爷临死前交给我的,让我一定要交给您。”

按察使大人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湖州知府和鬼手盟勾结的证据——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杀害反抗的百姓,还有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按察使大人越看越生气,脸色铁青,猛地将布包拍在桌子上:“好一个湖州知府!好一个鬼手盟!竟敢如此无法无天!我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为百姓们报仇!”

就在这时,驿站的驿卒突然跑了进来,脸色慌张地说道:“大人,不好了!张府管家带着鬼手盟的人来了,就在驿站外面,说要找孙伟和阿福,还要抢密函!”

按察使大人脸色一变,随即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我正愁找不到鬼手盟的人,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人啊,准备动手!”

门外的官兵立刻拔出兵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孙伟也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按察使大人按住了:“小兄弟,你安心休息,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很快,驿站外就传来了蝎夫人的声音:“按察使大人,我知道你在里面!识相的就把密函和孙伟交出来,不然,我就踏平驿站,让你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按察使大人走到门口,冷冷地看着蝎夫人:“蝎夫人,你勾结湖州知府,残害百姓,罪大恶极!现在朝廷已经掌握了你们的罪证,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束手就擒?”蝎夫人笑得花枝乱颤,团扇上的毒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按察使大人,你也太天真了!我鬼手盟的人遍布江南,就算你今天抓住了我,我的兄弟们也会踏平苏州府,为我报仇!”

按察使大人面色一沉,挥手示意身后的官兵:“休要与她废话!来人,拿下这恶妇!”

官兵们立刻举着长枪冲了上去,蝎夫人身后的玄衣人也拔刀迎战,驿站外瞬间响起兵器碰撞的脆响。蝎夫人冷笑一声,团扇一挥,一股暗红色的粉末朝着官兵撒去——正是能让人瞬间麻痹的“软骨散”。

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官兵躲闪不及,吸入粉末后立刻浑身发软,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蝎夫人趁机纵身跃起,手里的匕首直刺按察使大人的胸口,速度快得像一道紫色闪电。

“大人小心!”孙伟在房间里看得真切,急得大喊一声,挣扎着想要下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突然从驿站屋顶跃下,手里的细剑精准地挡住了蝎夫人的匕首。“蝎夫人,你的对手是我。”白衣人的声音依旧冰冷,正是之前在破庙救下孙伟的剑客。

蝎夫人看到白衣人,脸色骤变:“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坏我的事!”

白衣人没有回答,细剑一挑,直逼蝎夫人的咽喉。蝎夫人慌忙后退,团扇再次挥出,几枚毒针朝着白衣人射去。白衣人侧身躲过,细剑如同毒蛇吐信,在蝎夫人的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

“啊!”蝎夫人疼得大叫一声,手臂上的伤口瞬间发黑——她的毒针竟被白衣人反弹,划伤了自己。她知道白衣人的厉害,再斗下去只会吃亏,于是虚晃一招,转身就想跑。

可按察使大人早已布下埋伏,几名弓箭手从驿站两侧冲出,弓箭对准了蝎夫人:“不许动!再动就放箭了!”

蝎夫人看着周围的官兵,又看了看手臂上的毒伤,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她咬了咬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哨子,用力吹了起来——哨音尖锐刺耳,传遍了整个驿站。

“不好!她在召唤援兵!”按察使大人脸色一变,“快,先把她绑起来!”

官兵们立刻冲上去,用铁链将蝎夫人捆住。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密密麻麻,像是有上百人朝着驿站赶来。白衣人皱了皱眉:“是鬼手盟的主力,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按察使大人点点头,对身边的官差说道:“你带着孙伟、阿福和密函,立刻前往苏州府衙,调兵前来支援!我和白衣大侠在这里拦住他们!”

官差领命,立刻走进房间,扶起孙伟,又拉着阿福,朝着苏州府的方向跑去。孙伟回头看了看驿站外的战场,心里满是担忧:“按察使大人和白衣大侠,他们会不会有事?”

官差一边跑一边说道:“放心吧,大人早有准备,苏州府的援兵很快就到,他们不会有事的。”

孙伟这才稍微放心,靠在官差身上,慢慢朝着苏州府走去。他知道,只要能把密函安全送到苏州府衙,调动兵马,就能彻底铲除鬼手盟,为那些被欺压的百姓报仇。

官差带着孙伟和阿福,快马加鞭赶到苏州府衙。府衙里的官员听说按察使大人在驿站遭遇鬼手盟袭击,立刻调遣兵马,朝着驿站赶去。孙伟则被安排在府衙的客房里休息,继续服用解药,调理身体。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阿福兴奋地跑进房间:“孙大哥!按察使大人回来了!还有白衣大侠,他们把鬼手盟的人都抓住了!”

孙伟连忙坐起身,想要下床去看看。就在这时,按察使大人和白衣人走了进来。白衣人摘下脸上的白布,露出一张刚毅的脸庞——竟是苏州府的捕头李大人!

孙伟和阿福都愣住了:“李捕头?原来你就是白衣大侠!”

李捕头笑了笑,说道:“我早就怀疑湖州知府和鬼手盟勾结,只是一直没有证据,所以才化名白衣人,暗中调查。幸好遇到你们,拿到了密函,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按察使大人也笑着说道:“李捕头为了调查此案,隐姓埋名,辛苦了这么久,真是朝廷的功臣啊!”

就在这时,官差押着张府管家走了进来。张府管家看到孙伟,又看了看按察使大人手里的密函,还有被绑着的蝎夫人,终于明白自己错怪了孙伟。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孙伟磕了几个头:“孙小兄弟,是我错怪你了!我不该听信鬼手盟的谣言,差点害了你!求你原谅我!”

孙伟连忙扶起他:“管家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给张老爷报仇,只是被人蒙蔽了。现在真相大白,张老爷的冤屈也能昭雪了。”

按察使大人点了点头,严肃地说道:“根据密函上的证据,湖州知府和鬼手盟的罪行已经确凿。我已经下令,将湖州知府革职查办,鬼手盟的成员也全部被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朝廷的严惩!”

听到这个消息,孙伟和阿福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压在他们心里这么久的重担,终于卸了下来。

几天后,孙伟的身体彻底康复。按察使大人想要表彰他,给他封官加爵,却被孙伟拒绝了。“大人,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不求功名,只求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孙伟说道。

按察使大人看着孙伟,眼里满是敬佩:“好一个心怀百姓的少年!既然你不愿为官,那我就将踏雪还给你,再送你一些盘缠,让你日后行走江湖,也能有个依靠。”

孙伟感激地接过马缰,翻身上马。阿福拉着孙伟的马缰,不舍地说道:“孙大哥,你要走了吗?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孙伟笑了笑,摸了摸阿福的头:“会的,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就会来看你。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阿福点点头,眼里含着泪水,看着孙伟骑着踏雪,渐渐消失在远方。

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盗马贼”,多了一个行侠仗义的少年。人们常常能看到,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在江南各地奔波,帮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惩治作恶多端的坏人。而“孙伟”这个名字,也渐渐被人们铭记,成为了江湖上一段流传甚广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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