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又潮又冷,陆昭蜷缩着身子,牙关都在打颤。不是冻的,是虚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跟商量好了似的,轮番抽痛,尤其是右胳膊,那暗金纹路底下像是埋了块烧红的炭,又烫又胀,稍微动一下就跟扯着心肝脾肺肾一起疼。
外头林子里的动静就没停过,一会儿是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一会儿是某种野兽低沉的咆哮,还有翅膀扑棱的声音从头顶掠过,带起一阵腥风。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个外来者。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跟冒火一样。饿,渴,累,疼,几种感觉搅和在一起,折磨得他几乎要发疯。但他知道,现在要是睡过去,或者放松警惕,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妈的…不能栽在这鬼地方…”他低声骂了一句,像是给自己打气。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浓烈的腐烂味和湿气呛得他直咳嗽,牵动了胸口的伤,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心神沉入体内。情况比想象的还糟。经脉跟被野牛犁过似的,到处都是裂痕,星火之力在里面流得跟八十老汉推车一样,又慢又卡。丹田里那点本源更是死气沉沉,像一潭搅不动的死水。唯一的好消息是,星骸本源带来的那种“基石”般的沉稳特质还在,勉强维系着身体不至于彻底崩溃。
疗伤,必须先疗伤。
他尝试着引导那丝比头发还细的星火之力,像绣花一样,一点点地去修补经脉上最细小的裂痕。这活儿极其耗费心神,比跟人打一架还累。没一会儿,他额头就冒出了冷汗,眼前阵阵发黑。稍微一分神,那力量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差点在经脉里炸开,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操…”他咬着牙,把涌到喉咙口的血沫子硬咽了回去,继续跟自个儿身体较劲。
慢慢地,他摸索出点门道。不能硬来,得顺着经脉的天然纹理,用那股“基石”之意稳住架构,再用星火之力如同温火慢炖般滋养。过程慢得让人心焦,但效果确实有。至少,胸口那股火烧火燎的灼痛感减轻了一点点。
就在他全神贯注疗伤的时候,一阵极轻微的“沙沙”声,从石缝外面传来,越来越近。
不是风声。
陆昭猛地睁开眼,暗银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屏住呼吸,握紧了手边那根当拐杖的藤蔓,肌肉绷紧。
借着石缝外透进来的、不知是月光还是什么发光植物提供的微弱光线,他看到几条色彩斑斓、婴儿手臂粗细的毒蛇,正吐着信子,蜿蜒着朝石缝里钻来!它们三角形的脑袋昂着,冰冷的竖瞳锁定了陆昭这个热源!
被发现了!
陆昭心头一紧。要是平时,这种玩意儿他随手就能捏死。可现在,他动一下都费劲,更别说对付好几条一看就剧毒无比的东西。
跑?外面情况不明,更危险。
拼了?就凭现在这状态,跟送死没区别。
电光火石间,他目光扫过石缝内壁那些湿滑的苔藓,又看了看那几条越来越近的毒蛇。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
他不再试图调动那些难以控制的星火之力,而是将心神集中在右臂那滚烫的“基石”印记上。他回忆着融合星骸本源时,对空间结构的那种微妙感知。
就在第一条毒蛇猛地弹射而起,毒牙直刺他面门的刹那!
陆昭没有躲闪,反而将右臂猛地往身旁的石壁上一按!不是用力砸,而是将那股“基石”的沉稳意境,如同烙印般,瞬间传递到那一小片石壁的结构之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震动。
以他手掌为中心,方圆尺许的石壁结构,仿佛被瞬间加固和微调!原本就湿滑的苔藓表面,仿佛被覆盖上了一层无形的、极其光滑的膜!
那毒蛇的毒牙眼看就要碰到陆昭的皮肤,却突然像是咬在了抹了油的玻璃上,猛地一滑,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了旁边的石头上,晕头转向!另外几条毒蛇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它们试图缠绕或攻击,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那种诡异的“滑溜”感破坏平衡,撞在一起,乱成一团!
陆昭趁此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从石缝另一侧比较宽敞的缺口滚了出去!
噗通!
他重重摔在外面的腐叶堆里,震得伤口崩裂,鲜血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但他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远离了那个石缝,躲到了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树后面,大口喘着气。
回头望去,那几条毒蛇在石缝里折腾了半天,似乎也意识到奈何不了那个“滑不溜秋”的猎物,悻悻地退走了。
劫后余生。
陆昭靠着树干滑坐在地,浑身脱力。刚才那一下看似取巧,实则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和气力。右臂的灼痛感更加剧烈了。
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亮光。
“基石…还能这么用?”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若有所思。这星骸本源带来的力量,似乎远不止于蛮横的破坏和防御,在细微处的运用,或许更有奇效。
只是,现在没时间细细琢磨了。天快亮了,丛林的白昼,往往隐藏着比夜晚更致命的危险。他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行动力,找到水源和食物,然后……想办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寻找失散的同伴。
他抬头望向丛林深处,那里,雾气缭绕,危机四伏。
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