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骸内,短暂的商议后,决议已定。陆昭、白芷、石锋三人,带着两名伤势较轻、身手敏捷的守夜人战士,再次离开残骸,前往“万灵化生阵”阵眼。辛十四娘与其余人留守,看管判官并戒备后方。
一路无话,唯有脚下破碎星骸的摩擦声和远处“归墟之眼”传来的无形压迫感相伴。白芷与陆昭并肩而行,她能感觉到他周身气息比之前更加内敛深沉,仿佛将汹涌的波涛尽数压在了平静的海面之下。这份沉稳,让她心安,却也让她更加心疼他所背负的重担。她悄悄将一缕精纯的月华之力渡入他体内,助他平复方才感应阵法时可能留下的细微暗伤。陆昭察觉到她的动作,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交汇间,无声的暖流悄然传递。
石锋紧随其后,焚炎刀虽未出鞘,但凌厉的刀意已蓄势待发。他虎目扫视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经历连番恶战,他深知信任需要实力作为基石,此次谈判,他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力量,为星主争取主动。
再次抵达那片暗紫色地脉区域时,木魈长老已静候在祭坛旁,仿佛从未离开。见到陆昭等人,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目光尤其在白芷和石锋身上停留片刻,颔首致意:“诸位小友去而复返,想必已有决断。”
陆昭踏上祭坛,开门见山:“木长老,合作可以,但需约法三章。”
“小友请讲。”木魈神色不变,做出倾听姿态。
“其一,阵法主导权需共享。”陆昭声音沉稳,不容置疑,“阵胆由我担任,但阵法核心的运转、能量调配,我方需有人参与决策,白芷长老通晓阵法精要,需与我共同执掌阵眼。”这是确保己方不被架空的关键。
木魈略一沉吟,看向白芷,感受到她身上精纯的月华之力与沉稳气度,点头道:“可。白芷小友气息清正,确为良助。”
“其二,情报共享。”陆昭继续道,“青木灵族对古墟、对地府黑山的了解,需毫无保留告知我等。尤其是他们可能的进攻路线、手段,以及……贵方阵法可能存在的薄弱环节。”知己知彼,方能应对变数。
木魈这次沉吟稍久,最终轻叹一声:“此事关乎族中秘辛,但事急从权,老夫可做主,将相关情报尽数相告。阵法薄弱之处……确有几处,皆因年代久远、材料匮乏所致,届时需重点防护。”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陆昭目光锐利如刀,直视木魈,“若事不可为,阵法濒临崩溃,或遭遇不可抗力,我方有权随时撤离,贵方不得阻拦。并且,需提供安全的撤离路径。”这是保留最后生机的底线。
此言一出,祭坛周围侍立的几名木灵使者脸色微变,似有不满。木魈却抬手制止了他们,深深看了陆昭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小友思虑周全,合情合理。若真到那一步,强留无益,反增伤亡。老夫以青木灵族长老之名立誓,应允此条。撤离路径,确有一条隐秘星路,可通往一处相对安全的残界碎片,届时自会告知。”
盟约三章,条条切中要害,既争取了主动,也保留了余地。木魈的爽快答应,也让陆昭心中疑虑再减几分。
“既如此,合作成立。”陆昭拱手,算是正式定下盟约。
接下来数日,双方迅速行动起来。木魈果然守信,将青木灵族对古墟的勘探图、对地府黑山活动规律的记录、以及“万灵化生阵”的详细阵图(除最核心的几处传承秘法外)尽数共享。白芷沉浸于阵图研究之中,与木魈及灵族阵法师频繁交流,她天资聪颖,触类旁通,很快便掌握了阵法运转的精要,并提出几处加固建议,令木灵阵法师刮目相看。
石锋则带领守夜人战士,与木灵一族的护卫队共同巡视阵眼外围,熟悉地形,布置防御工事和预警法阵。双方虽因习性差异偶有摩擦,但在石锋的威望和共同强敌的压力下,倒也配合得日渐默契。
陆昭则坐镇阵眼核心,一边继续消化星骸传承,加深对寂灭与新生法则的理解,一边以自身星涡之力缓缓温养、沟通阵法核心,提前适应作为阵胆的角色。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潮汐峰值临近,来自“归墟之眼”的引力波动越来越强,虚空中的能量乱流也越发活跃,仿佛暴风雨前的闷雷,不断积聚着毁灭的力量。
期间,被囚的判官又经历了几次隐秘的神魂冲击,试图引发其体内自毁禁制,皆被陆?布下的星涡禁制及时阻断。这证实了地府确实在暗中窥视,并试图灭口。紧张的气氛日益浓郁。
这一日,陆昭正在祭坛上调息,忽然心有所感,望向“归墟之眼”的方向。只见那原本只是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边缘处开始泛起细微的、如同电弧般的灰白色光芒,一股令人心悸的吸扯力陡然增强,连远处的星骸碎片都开始微微震颤,向漩涡方向偏移!
“潮汐……开始活跃了!”木魈长老的身影出现在祭坛旁,脸色凝重,“距第一个峰值,恐已不足四十日!”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天地之威带来的压迫感,神色肃然。准备工作必须加速了。
陆昭站起身,暗银色的眸子映照着远方漩涡边缘那不祥的光芒,对身旁的白芷和刚刚赶到的石锋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进入最高戒备。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决战的气息,已随着潮汐的涌动,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