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夏天,比以往来的稍晚一点。
而重庆,山城依旧闷热,江雾弥漫,整座城市像被蒸笼罩住。
嘉陵江上,货轮鸣笛,声音沉闷如雷。赵四站在工地边缘,望着眼前破败的旧楼,眉头紧锁。他三十五岁,皮肤黝黑,肌肉结实,是典型的川东汉子。他本是农村出身,靠一身蛮力和狠劲,在建筑圈混出点名堂。手下三十来人,刚接下城东一个旧改项目,工程款八百万,分三期支付。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单,若顺利完工,他就能在主城买下一套房,再买辆SUV,带着妻子阿慧过上体面日子。
可最近,他诸事不顺。
工程款迟迟不拨,甲方推诿,说“财政紧张”。工人闹薪,围堵办公室,骂声如潮。他四处奔波,求爷爷告奶奶,却毫无进展。夜里,他辗转难眠,胸口发闷,梦中全是血光之灾——工地塌方,钢筋刺穿胸膛;儿子出生,浑身是血,哭声凄厉;阿慧抱着孩子,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他心烦意乱,听工友说解放碑有个算命先生老李,“铁口直断,百算百准”,便去求问。
老李五十出头,穿唐装,戴墨镜,坐在解放碑后巷的竹帘下,面前摆着罗盘、铜钱、黄纸。他掐指一算,眉头紧锁,摇头:“你命格本旺,少年贫苦,中年发迹,本是‘虎落平阳终腾跃’之象。但——你妻腹中之子,是‘讨债胎’。”
赵四一愣:“什么?”
老李正色,声音低沉:“此子八字带‘白虎煞’,日柱逢‘孤辰’,时柱现‘七杀’。三煞齐聚,主克父、耗财、招灾。他出生即克你,会耗尽你家财,败你事业,招引血光,甚至——断你香火。”
赵四如遭雷击,冷汗直流。
老李继续道:“你最近工程受阻,工人闹事,夜夜噩梦,皆因此子。他未出生,已种怨气。若留此子,你必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晚年孤苦,死于非命。”
赵四想起工程款被拖,想起工人围堵,想起梦中血光,越想越怕。他信了。
当晚,他回到家,逼阿慧去流产。
“打掉!这孩子不能留!”他吼道,眼睛通红。
阿慧挺着六月的肚子,跪地痛哭:“这是我们的骨肉!你怎么能听一个算命的?我不信!我要生下他!”
赵四怒不可遏,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阿慧。他的手高高扬起,然后狠狠地扇了下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阿慧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的力量之大,让阿慧的身体都不禁摇晃了一下。她捂着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阿慧今年才二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她面容姣好,身材苗条,曾经是商场里的一名售货员。当初,她看中了赵四的老实和肯干,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于是毅然决然地嫁给了他。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姻生活竟然会如此的坎坷。原本以为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可如今,却因为一场算命,赵四竟然要她打掉腹中的孩子,甚至还说出了如此绝情的话。
她逃回娘家,在妹妹的帮助下,躲藏三个月。
第二年年初,她在偏远县城医院,生下儿子——赵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