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管道比屏幕上显示的还要狭窄逼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叶凡手腕上的微型照明器射出一束微弱的光柱，在布满灰尘和冷凝水的金属内壁上晃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机油和陈年灰尘的混合气味，闷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苏念跟在叶凡身后，几乎是贴着他宽阔的背在移动。管道太窄，两人无法并肩，甚至无法完全直起腰，只能半蹲着艰难前行。叶凡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苏念略显急促的呼吸一下下拂在他的后颈上，温热、潮湿，带着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冷气息，在这绝对黑暗和寂静里，存在感强得惊人。
“跟紧点，注意脚下，有很多散落的零件。”叶凡压低声音提醒，他的声音在密闭管道里产生回响，震得耳膜嗡嗡的。他刻意放慢了速度，一只手向后伸着，虚虚地护在身后，生怕她摔倒或者撞到什么地方。
“嗯。”苏念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爬行的摩擦声盖过。她能感觉到叶凡后背传来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工装布料，像一块暖烘烘的岩石。在这未知的危险和绝对的黑暗里，这温度莫名地让人安心。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一种阳光晒过般干净的味道，与管道里的污浊气味格格不入，却让她下意识地又靠近了一点点。
爬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出现一个急转弯，管道口径似乎变得更小了。叶凡先侧过身，艰难地挤过去，然后转身，朝苏念伸出手：“这边太窄，我拉你过来。”
照明器的光线下，苏念能看到他伸出的手掌，骨节分明，带着常年修炼留下的薄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微凉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大，很暖，瞬间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力道沉稳有力。叶凡轻轻一拉，苏念借力往前，但在通过最狭窄处时，她的肩膀还是不可避免地紧紧擦过了他的胸膛。
那一瞬间的触感无比清晰。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衣物传来，咚……咚……节奏比她自己的要慢一些，却带着一种让人心跳失衡的力量。叶凡似乎也僵了一下，握着她手的力道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
两人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别扭姿势卡在转弯处，呼吸交织，周围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声。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咳……”叶凡率先回过神来，松了松手，但没完全放开，只是引导着她慢慢转过弯，“没事吧？”
“……没事。”苏念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气音。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幸好黑暗掩盖了一切。她试图抽回手，叶凡却像是没察觉到，依然轻轻握着，指尖甚至在她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带着粗粝的触感。
“前面好像有光。”叶凡转移了话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腔调，但仔细听，似乎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一点。
果然，管道尽头隐约透来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隐约的机器轰鸣声。b7层的废弃能源中转站快到了。
希望就在眼前，但这段在黑暗管道里被迫贴近、呼吸相闻的短暂旅程，却在两人心里投下了不一样的涟漪。叶凡松开手，率先向前爬去，背影在微光中显得格外可靠。苏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手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和那一下若有似无的摩挲。
管道尽头是一个向下的竖井，有锈蚀的铁梯通往下方。叶凡先下去，然后在下面朝她伸出手：“跳下来，我接着你。”
苏念看着下方黑暗中他模糊的身影和伸出的手，几乎没有犹豫，轻轻一跃。
叶凡稳稳地接住了她。冲击力让两人都晃了一下，叶凡的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际，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工装布料粗糙，却掩不住手下纤细腰肢的柔软触感。苏念落地时脚下一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两人差点又撞个满怀。
“投怀送抱啊，苏老师？”叶凡低头，借着从竖井口透下来的微弱光线，能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上那抹未褪的红晕和微微闪烁的眼眸，忍不住低声调侃，手臂却忘了松开。
苏念这次没瞪他，只是飞快地松开抓着他衣襟的手，轻轻推了他胸口一下，力道不大，更像是一种羞赧的触碰。“……快看看这里的情况。”
叶凡这才笑着松开手，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布满巨大老旧能源机组和粗大管道的小平台，机器早已停止运转，但应急灯还亮着，提供着昏黄的光线。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机油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暂时安全了。
但无论是管道里那段心跳加速的插曲，还是此刻这废弃空间里昏黄灯光下略显暧昧的寂静，都让刚刚脱离险境的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比之前更加微妙、更加难以言喻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