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错觉。
裂痕的边缘正以肉眼难辨的频率翕动，像某种饥饿生物的口器。
它们正一丝丝地，将周围空气中那种充满死寂与暴戾的灰紫色灵气，贪婪地吸入杖身。
魔杖在“呼吸”。
一股微弱却格格不入的能量波动，从杖芯深处渗透出来。
【它在异变。】
艾德里安立刻捕捉到了这一点。
【饕餮幼崽的能量过于纯粹，它咬碎魔杖时，也撕开了杖芯与外界的壁垒。而你刚才注入的驳杂灵气，污染了这个过程。】
艾德里安的思绪飞速运转。
【它现在……或许能成为一个临时的‘媒介’。】
【一个帮你引导这些剧毒灵气的工具。】
【但是……】
艾德里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风险极高，通过一个濒临破碎的媒介引导未经炼化的能量，它随时会彻底崩溃。】
【能量反噬，会把你撕成碎片。】
德拉科低头，凝视着手中的魔杖。
他的灰蓝色眼眸里，燃起了疯狂的光。
风险？
此时他体内金色的魔力与灰紫色的灵气要将他这具纯血之躯彻底撕裂。
德拉科死死攥着那根残破的山楂木魔杖。
一丝幽光在他掌心微弱地跳动。
【别放松。】
【这里的灵气驳杂不堪，于你而言是剧毒。】
【它在侵蚀你的身体，污染你的魔力……】
艾德里安的声音顿住。
【最后吞噬你的心智。】
德拉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入魔。
他在那些东方古籍上，见过这个冰冷的词。
他想嗤笑，想用刻薄的言语讽刺这种危言耸听，却发现自己连张开嘴的力气都已耗尽。
他没有回应，而是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颤抖着举起魔杖，强忍着体内翻江倒海的绞痛，再次运转起那个该死的、艾德里安教给他的吐纳法门。
他将一丝心神，探入那根异变的魔杖。
嗡——
剧痛如山洪决堤！
他的大脑仿佛被一千根烧红的钢针由内而外地贯穿。
但这一次，在那无边无际的痛苦中，他捕捉到了一丝截然不同的东西。
掌控感。
微弱，飘忽，像风中残烛。
但它确实存在。
那股原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的灰紫色洪流，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它们顺着他的意念，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开始流向他手中的魔杖。
魔杖裂痕中的幽光，亮了一分。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万分，但不再是纯粹的毁灭。
它变得……可控了。
德拉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扭曲的弧度。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抓住生机的一刻。
一股冰冷、阴森、充满无尽恶意的力量，从远处那道巨人伤疤般的空间裂隙中，悄无声息地溢出。
它无形无质，瞬间缠上了德拉科的心神。
“滚开！”
卢修斯那张写满失望的脸，突兀地浮现在他脑海。
“你让马尔福家族蒙羞！”
紧接着，是伏地魔那刻薄入骨的讥讽。
“废物，和你那愚蠢的父亲一模一样。”
幻觉！
不。
这是更深层的精神侵蚀。
一股狂躁、暴虐的情绪在他心底疯狂滋生，毁灭的欲望沸腾，他只想将眼前的一切都撕成碎片！
他的双眼开始泛红。
【德拉科！守住心神！】
艾德里安的意念化作一道冰泉，强行浇灌在他燃烧的理智上。
【是精神侵蚀！昆仑废墟里游荡的残存意志！】
德拉科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
剧痛与血腥味让他夺回了一丝清明。
他知道，这不是物理攻击。
魔咒，没用！
【艾德里安！】
他第一次在心中如此清晰地呼唤这个名字。
不是嘲讽，不是命令，是求助。
【我该怎么做！】
【以毒攻毒！】
艾德里安的意念果决而狠辣。
【你体内的驳杂灵气和这些残存意志同源！】
【用它通过魔杖把它打出去！】
德拉科闭上了眼。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将全部心神孤注一掷地沉入体内那片狂暴的能量海洋。
他不再试图区分魔力与灵气。
他将那股灰紫色的、充满毁灭与死寂的驳杂能量，当成了自己此刻唯一的力量。
然后他将这股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灌入手中那根濒临破碎的魔杖！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从杖心最深处响起。
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古老凶兽，被强行唤醒。
山楂木魔杖上所有的裂痕，在这一刻，幽光大盛！
那些光芒不再是微弱的闪烁，而是连成一片，将整根魔杖渲染成不祥的灰紫色！
一股让德拉科都感到心悸的古老、荒芜的力量，被激活了。
下一秒。
魔杖尖端毫无征兆地喷发出一股狂暴的能量波！
它所过之处就连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股缠绕着德拉科心神的阴冷意志，在这股能量波面前连挣扎都做不到，瞬间就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德拉科只觉得心神一轻。
脑海中那些狂躁的幻觉和暴虐的情绪如退潮般消散。
世界重归清明。
【你……】
艾德里安的意念沉寂了数秒才缓缓传来，那股波动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叹。
【干得不错。】
德拉科没有力气回嘴。
他感到身体的剧痛正在缓解，体内的能量冲突也因刚才那次彻底的宣泄，诡异地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魔杖。
它静静地躺在掌心，裂痕依旧狰狞，灰紫色的幽光却已隐去。
它看起来又像一根普通的、破碎的木棍。
但德拉科知道。
一切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