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传讯炼金装置里吐出的两个字,沙哑、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不甘与屈辱,却又有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撤退,立刻!”
锁龙谷中狂暴的魔力乱流还在肆虐。那名正狞笑着、用魔杖顶端凝聚起一道惨绿色恶咒准备给太极图样最后一击的黑袍巫师动作猛地一滞。
耳边那枚微小的蛇形炼金耳饰传来了卢修斯·马尔福冰冷刺骨的指令。
撤退?在这个时候?只要再有一秒或许只要半秒,他就能击碎那个东方小子的乌龟壳,彻底毁掉那个该死的祭坛!
“大人?我们马上就能——”
“我说,撤退!”卢修斯的声音陡然拔高,透着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失控的焦躁,“蠢货,你想死在那里吗?滚回来!”
为首的巫师狠狠咬了咬牙面具下的脸扭曲着。马尔福家族的命令是绝对的,哪怕再荒谬。他怨毒地看了一眼祭坛前那个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却依旧死死维持着阵法的东方少年。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像狼一样的狠厉。
“算你走运,黄皮猴子。”
黑袍巫师发出一个不甘的嘶吼,魔杖猛地向下一挥,“我们走!”
伴随着一阵空间扭曲的爆鸣声,那些令人作呕的恶意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被咒语撕裂得满目疮痍的地面焦黑的痕迹纵横交错,那千年的守护禁制还在发出噼啪作响的悲鸣。
突如其来的平静让这座古老的山谷显得愈发死寂,连风声都像是呜咽。
玄真子长袖一甩,几道金光闪烁的符箓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他没有去追,而是快步闪身至艾德里安身后,枯瘦的手指并拢,疾点在他的后心大穴,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渡了过去。
“凝神,收气。”老道士的声音沉稳,却难掩一丝关切,“如何?”
“无妨。”艾德里安强行咽下喉头翻涌的一口腥甜血气,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病态的潮红。他挥手散去了身前摇摇欲坠的太极图样根本顾不上探查自己受损的经脉,整个人几乎是踉跄着冲到了祭坛中央。
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颤抖着伸向那个干涸的水池。
守护法阵被暴力破坏的后遗症显现了。原本就被封印的灵气此刻正在疯狂外泄,那最后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生命气息,此刻变得更加微弱,像是一盏在狂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袁茉也走了过来扶起儿子,这位总是从容淡定的道宗传人此刻脸上覆满了一层寒霜般的凝重。她看着池底洁白玉石上那触目惊心的蛛网状裂纹,深深地叹了口气。
“阵基毁了,我们挡住了人却没挡住‘势’的崩塌。”袁茉的声音有些干涩,“‘生命之泉’的灵气正在加速逸散,它撑不住了。”
艾德里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去池底的一层浮土。
没有想象中的神异泉眼,也没有任何液体的痕迹。在那些裂纹的汇聚点静静地躺着一株植物。
它并不起眼,通体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白色光晕。叶片蜷缩着呈现出一种枯萎的灰败色泽,边缘甚至已经开始焦黑碳化。
正是这株看上去随时会化为灰烬的小草在刚刚的狂轰滥炸中,散发着那仅存的、顽强得令人心碎的生命脉动。
这根本不是什么泉水,这就是“生生造化草”的本体。它还活着,但正在死去。
那种眼睁睁看着希望流逝的感觉让艾德里安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必须立刻为它注入生命力。”袁茉语速极快,透着一股罕见的急切,“普通的魔力不行,必须是至纯至净没有被任何诅咒、怨念或黑魔法污染过的本源生命力!否则杂质只会加速它的枯萎!”
“我来。”
艾德里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盘膝坐下。他闭上眼,强行调动丹田内那颗尚未完全恢复的金丹虚影,将自己最为精纯、那是他性命交修的本源真气,顺着指尖缓缓地朝着那株小草渡去。
柔和的青色光芒笼罩了枯萎的叶片。
然而,下一秒,艾德里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的真气刚刚触碰到那灰败的叶片就像泥牛入海,瞬间消失无踪。生生造化草仿佛一个填不满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力量,却给不出任何反馈。它的色泽没有丝毫改变,那微弱的光晕反而因为外界力量的介入而震荡了一下,又黯淡了一分。
不够。
根本不够。
他的修为虽然远超同辈,在年轻一代中堪称翘楚,但对于这株濒临枯竭的千年灵植而言他的那点生命力依旧是杯水车薪。
冷汗顺着艾德里安的额角滑落,滴在干涸的池底,瞬间蒸发。一种从未有过的深深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
难道真的要失败了吗?在付出了这么多之后?
……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可怕。邓布利多正凝视着远方,那只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声单调的“笃、笃”声。
“校长先生!”
办公室的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哈利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本斯内普的旧日记,罗恩和赫敏紧随其后,三个孩子的脸上写满了焦虑。
“我们必须去!”哈利将日记摊在堆满银器的桌上,手指用力戳着那张潦草的地图,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遗迹遭到了袭击,对吗?我伤疤疼了一下……您也感觉到了,是不是!”
邓布利多缓缓抬起头,透过半月形的眼镜,那双总是闪烁着睿智光芒的蓝色眼眸里,此刻没有惊讶。
“是的哈利,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站起身,紫色的长袍随着动作微微摆动。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虚弱的老人,在这一刻佝偻的身影却显得异常高大、坚定。
“福克斯。”他轻声呼唤。
金红色的光芒在栖枝上亮起,一声清越激昂的鸣叫响彻室内。华丽的凤凰展翅飞来,亲昵地用头蹭了蹭邓布利多满是皱纹的脸颊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又仿佛在给予他勇气。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邓布利多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目光温柔而悲悯,“去挽救最后的希望。也去完成……我未尽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