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最近茶水间、走廊上,但凡有几个人聚在一起,低声交谈间总免不了提起那个名字——尚九熙。这位年轻有为的集团继承人,向来是公司上下瞩目的焦点,不仅仅因为他执掌核心业务的能力,更因为他那份与传闻中豪门子弟截然不同的温和与清俊。
而最近,点燃大家八卦之魂的,是他左手中指上悄然出现的那枚戒指。款式简洁,却质感非凡,稳稳地圈在修长的指节上,无声地宣告着某种归属。一时之间,关于尚总那位神秘女友的猜测,成了办公室里最热门的话题。
“肯定是哪家的千金,门当户对嘛。”
“看尚总最近心情很好的样子,眼神都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就是藏得太严实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流言纷纷扰扰,却丝毫穿透不了那间隔音的总经理办公室。
午间,我像一只偷腥的猫,熟门熟路地避开大多数人的视线,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尚九熙的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探究彻底隔绝。
室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尚九熙正站在小餐桌旁,挽着价格不菲的衬衫袖子,仔细地布菜。几样精致的家常小菜,两碗晶莹的米饭,还有一小锅冒着热气的汤,简单,却透着居家的温馨。
“来了?”他听到动静,抬起头,眉眼自然地舒展开,那里面有外人难得一见的、全然放松的温柔,“快过来,今天有你喜欢的清蒸鱼。”
我放下手里故作正经抱着的文件夹,几步蹭过去,先不急着坐,而是凑到他身边,像只小狗似的嗅了嗅:“好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正在摆放碗筷的左手上,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内敛的光芒。
我匆忙扒了几口饭,味道很好,但心里记挂着下午要交的报告,便想抓起旁边的文件赶紧再看两眼。
“慢点,别着急。”尚九熙语气温和,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小碗,替我盛了碗热气腾腾的菌菇汤,轻轻放在我手边,“天大的事,也等吃完饭再说。”
汤碗的温度透过瓷壁传到手心,暖洋洋的。我看着他耐心细致的动作,心头一动,暂时放下了文件。我单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的指尖隔着空气,虚虚地点了点他左手上的戒指,红唇微扬,带着点狡黠的意味:“尚总,现在全公司都在传你的女朋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我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要是被人发现,那个‘名门闺秀’其实是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员工,怎么办呀?”
他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汤碗又往我手心里推了推,确保我拿稳了。然后,他抬起眼,目光沉静而专注地落在我脸上,声音温柔得像春日里拂过柳梢的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只管让自己舒服,万事都有我。”
不是甜言蜜语,却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安。我挑了挑眉,心底那点因为流言而产生的小小忐忑瞬间烟消云散。好吧,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而眼前这个男人,显然是最高最可靠的那一个。我不再说话,低头专心致志地安抚自己抗议许久的胃。
饭后,我想起上午发送过来的数据报表还有几个地方需要最后确认修改,回自己工位拿电脑太麻烦,便顺势坐在了他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熟练地打开了他的电脑。他的电脑密码我知道,桌面干净整洁,一如他这个人。
尚九熙没有丝毫介意,他自己则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拿起我之前放下的几份文件,安静地翻阅起来。阳光勾勒出他清俊的侧影,长睫低垂,神情专注。办公室里只剩下文件翻动的沙沙声,和键盘偶尔敲击的轻响,气氛宁静而美好。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小叔!你要把我小婶婶藏到什么时候?”
玻璃门被“嘭”地一声推开,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莽撞和急切。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闯进来的青年,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染成时髦的浅栗色,脸上原本带着兴师问罪的表情,在看清办公室内的情形后,瞬间僵住。他看见沙发上正悠然看文件的尚九熙,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一转,落在了正坐在总经理办公椅上的我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我盯着他那张还算英俊的脸看了好几秒,尘封的记忆才被掀开一角——大学时,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在图书馆门口,在宿舍楼下,搞过几次不算太有创意的表白,被我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竟然是尚九熙的侄子,尚明宇。
尚明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表情极其不自然,眼神里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出现在这里,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儿?”他的语气硬邦邦的,带着质问。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这种场合,似乎轮不到我来应对。
果然,沙发上的人已经冷淡出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瞬间让室内的温度降了几度:“尚明宇,你的教养呢?进门不知道敲门?”
尚明宇被噎了一下,气势稍挫,但目光扫过我,那股邪火又冒了上来,他指着我对尚九熙说:“小叔!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
“她是我的人。”尚九熙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绝对的宣示意味。
这句维护让尚明宇更加口不择言,他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鄙夷:“你为了钱,居然来勾搭我小叔?当初在我面前装得那么清高,原来是嫌我给的不够多?”
这话实在难听,我微微蹙眉,刚想开口,尚九熙已经站起身。他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几步走来,恰好隔断了尚明宇望向我那充满恶意的视线,将我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再说一句,”尚九熙的声音冰得像淬了寒冰,“我马上安排你出国。一分钱,你都别想从尚家拿到。”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尚明宇的软肋。他脸色一白,显然是怕了,但年轻气盛加上不甘心,让他梗着脖子,试图揭我的“老底”:“小叔!你被她骗了!你知不知道她当初拒绝我的时候亲口说了什么?她说她只要钱!感情都是假的,利益才是最实际的!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拜金女!”
“拜金女”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么难听的话,我却没有动怒,反而下意识地挑眉,目光越过尚九熙宽阔的肩膀,落在了他的侧脸上,有些期待他的回应。他会怎么想?会相信吗?还是会有一丝动摇?
尚九熙没有立刻回头看我,但他似乎能感受到我的视线。他沉默了几秒,再转向我时,那双总是盛满温柔风月的眼睛里,没有质疑,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清晰的无奈,和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纵容。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可能受惊的猫咪,指腹擦过发丝,带来细微而温暖的触感。
然后,他转回身,面向一脸愤慨又带着点期待的尚明宇,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让尚明宇愣住了,也让我的心尖微微一颤。
尚九熙继续说了下去,语调平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对她而言,金钱与利益,是最稳定的关系。如果这样能留住她,那我很庆幸,我有钱。”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尚明宇,带着长辈的威严和警告:“所以,收起你那些无谓的揣测和指责。是我选择了她,是我用我拥有的一切,包括你所以为能吸引她的‘金钱’,构筑了她愿意停留的世界。你没资格批评她,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尚明宇的心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记住,她是我的女朋友,”尚九熙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未来,也会是尚氏唯一的女主人。”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尚明宇张了张嘴,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终,在那双不容置喙的深邃目光注视下,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彻底偃旗息鼓,悻悻地低下了头。
尚九熙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他重新转过身,面向我,深邃的眼眸里冰霜尽褪,又恢复了那池春水的温柔,轻声问:“吓到了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扇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看着他不问缘由、不论对错,毫不犹豫将我护在身后的姿态,看着他明知我那套“金钱至上”的论调,却依然甘之如饴、甚至庆幸自己拥有这份“资本”的坦然……
心底最后一丝因为过往经历而筑起的壁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缓缓摇了摇头,唇角一点点扬起,最终绽放出一个明媚而真实的笑靥,伸手,主动握住了他温暖干燥的大手。
“没有。”我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和柔软,“有你在,我怕什么。”
窗外,阳光正好,明媚璀璨,一如我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