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常胜这趟活儿拉的是粮食。
从东江一直干到吴山省，中途除了陆运之外，还要走轮渡。
车辆载重不小，因为是自己的车，所以马常胜跑起来格外小心，生怕过个沟沟坎坎把车哪个地方颠坏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从头天晚上装货，然后出发，到第二天过了晌午跑到春城的时候，人累的眼皮都跟着打架。
“妈的，不行了，我看道儿都是双影的了，我停这边上睡会儿，你要去买啥或者上附近上个厕所啥的就赶紧去，我睡一个小时你喊我。”
柴玉冰点点头，还是没忍住提议道：“马哥，要是你相信我的话，我会开车，你告诉我路线，我能帮你开一段你休息。”
“啥玩意儿？”
马常胜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狐疑的上下打量柴玉冰：“小柴，你可真能跟我开玩笑，你刚多大，你会开这个车？”
要知道，这个年代想学车，只有两条路子。
要么有师父手把手的教，要么就是单位开具介绍信，到交通委统一去学习。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简单的事情。
要不然怎么能说司机算得上是这个年代最好的工作，别的都比不了呢。
见马常胜不信，柴玉冰只好搬出自己当兵的三哥打掩护：“真的马哥，我真会开，我三哥之前回家省亲的时候教我的。”
听到省亲，马常胜便知道柴玉冰说的这个三哥是个当兵的。
如果是当兵的的话，那会开车就不奇怪了。
只是这柴玉冰的三哥为什么要教一个姑娘家学开车呢？
马常胜依旧抱着些怀疑态度。
此时他已经把车停在了城镇边缘的路边，伸了个懒腰：“真会啊？没骗哥？”
“真的马哥，我真会，骗你我是小狗。”
“嘿。”
马常胜被逗笑了：“那等晚上，开上大路的，到时候你开一段试试，要是你能开，一路上跟哥换着班开的话，哥就不要你路费了。”
这倒也算是点意外之喜。
倒不是说柴玉冰差路费的钱，而是如果两个人能倒换着开车的话，那便可以实现人休车不休，大大减少了路程上所用的时间。
毕竟她现在出门还是瞒着家里，如果能早点回去的话便是再好不过了。
马常胜在车上睡了一个小时，柴玉冰在车下面顺便检查一下捆绑苫布的绳子，以及车辆轮胎情况。
这是她之前开车时养成的习惯。
中途休息下车舒展筋骨或者上完厕所回来后，都会排查一下车辆的情况，以确保能最快发现行车中的各种安全隐患。
时间到了一个小时，柴玉冰便敲门把马常胜喊醒。
马常胜伸了个懒腰，下车找了一处野地上了个厕所，又抽了支烟醒神儿，这才重新上车发动车辆继续前进。
两个人开到在春城时，在春城的国营旅馆花了钱打了热水。
把车上的两个暖瓶和柴玉冰带着的军用水壶都灌满，又买了点干豆腐皮和大葱准备在路上吃。
车辆开过春城进入了国道，天色也逐渐黑了下来。
马常胜找了一段宽敞的路，停下车，看着柴玉冰：“真会开啊老妹儿？”
柴玉冰认真点头。
“来试试？”
柴玉冰疯狂点头。
“行！你试试，要真会开，我这一道也省劲儿了。”
马常胜直接拉开车门跳下车，跟柴玉冰交换了位置。
上车之后，柴玉冰并没有直接挂挡给油就走。
而是坐在主驾驶先调整了一下座位，观察后视镜，将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
一看她这架势，马常胜先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种上车先调整坐姿的习惯，甚至一些新手司机都没有。
再看柴玉冰，在拉着手刹挂着空挡的情况下，又试了一下离合和刹车，马常胜又心安了不少。
等柴玉冰熟悉了完了车辆之后，她才松松自己的膀子，拉上安全带，看着天色已经暗下来，打开灯光把挡往三挡一推就要松离合。
“哎哎哎哎哎。”
马常胜赶紧出言阻止，柴玉冰踩下离合和刹车，一脸不解的看向马常胜：“咋的啦马哥。”
“你这还说会开？不挂一挡直接推三挡啊？三挡能起来步吗？不憋死了？”
柴玉冰眨眨眼睛，随即反应过来。
自己学车的时候，后世车辆马力要比现在车辆的马力大太多了。
所以大车基本上都是三挡起步。
而这一套方法用在现在的车上，显然就不合适了。
柴玉冰心念一动，想了个借口：“啊，是这样的马哥，我当时跟我三哥学车的时候车是空载，我习惯了。”
这个解释也勉强算是说得过去。
马常胜刚才本来放下的心又往上提溜了点，注意力集中的盯着柴玉冰的手，随时准备不行的话自己就拉手刹。
柴玉冰再次踩离合，这次稳扎稳打挂上一挡，然后一边轻松离合到半联动时，另一只脚就开始微微给油。
发动机开始发出轰鸣。
柴玉冰摒弃杂念，用心去感受发动机的声音，和车辆的动力。
终于在她感觉到车辆开始微微抖动的时候，她左脚踩着的离合继续微微上抬，同时油门又给了一些。
货车又宽又大的轮胎开始转动，带动车辆开始前行。
柴玉冰一边观察着左侧后视镜，一边开始打左转向灯，然后缓缓向左打方向盘。
刚开始打方向盘有些吃力。
毕竟现在的车没有方向盘助力，方向盘也照比后世货车的方向盘更大上一圈。
好在柴玉冰也有把子力气，车轱辘一边转动一边打方向盘也能省不少劲儿，竟让车真的四平八稳驶入了大道。
马常胜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去。
看柴玉冰这架势，不仅开过车，肯定还不止一两次。
他坐在副驾驶，看着柴玉冰慢慢加速换挡，然后按照马常胜上午开车的速度开始向前行驶，心中松快了不少。
这一放松，疲惫劲儿就上来了。
坐在副驾驶晃晃悠悠，没一会儿竟然瞌睡了过去。
马常胜的意识知道自己在车上，也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可他不知道是太过疲惫还是怎的，就是睁不开眼睛，都睡黏糊了。
等他终于睡够清醒时，天光已经大亮，柴玉冰车停在路边，正拿着地图仔细的查着路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