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与王异在吕布后方发起的悲壮起义,虽然最终被高顺、鞠义以惨重代价镇压下去,但其带来的冲击波,却如同海底地震般,剧烈地撼动了吕布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东海皇朝”。
“郿坞”港的冲天火光和核心精锐“陷阵”、“先登”的严重伤亡,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沉醉在胜利美梦中的吕布。前线大营中,当他收到高顺和鞠义送来的、字字泣血的战报时,这位不可一世的“东海皇帝”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暴怒之外的惊慌。
“马超!匹夫!安敢如此!”吕布咆哮着,将战报撕得粉碎,案几上的酒肉被他一掌扫落在地,“朕待他不薄,竟敢反噬!高顺、鞠义是干什么吃的!损兵折将至此!”
陈宫在一旁,面色凝重地劝谏:“陛下息怒!马超虽灭,然其造成的破坏极大。郿坞粮仓被焚三成,船厂受损,修复需时。更紧要者,高、鞠二将军所部伤亡过半,急需休整补充。此刻我军前线虽占优势,然若后方不稳,补给不继,锐气受挫,恐生变故啊!”
贾诩也阴恻恻地补充道:“陛下,孙权、刘备虽如丧家之犬,然周瑜、诸葛亮皆诡计多端,若彼等得知我后方生变,必会拼死反扑。加之新附之袁绍、袁术旧部,人心未定,见我军受挫,难免再生异心。当此之时,稳妥为上。”
吕布虽然狂傲,但也并非完全无脑。他深知高顺、鞠义两部是其嫡系王牌,如今遭受重创,整个舰队的突击力量大打折扣。而后方粮草和舰船维修的滞后,更是远征大军的大忌。他焦躁地在船楼上来回踱步,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仍在顽强抵抗的孙刘联军残部,脸上充满了不甘与犹豫。
最终,现实的压力战胜了膨胀的野心。吕布狠狠地一拳砸在栏杆上,咬牙切齿地下了命令:“传朕旨意!前线各军,交替掩护,逐步后撤!返回狼居胥基地,休整补充,待来日再与孙、刘二贼算总账!”
呜——呜——呜——!
低沉的海螺号角声在吕布舰队中响起,传递着撤退的命令。正在猛攻孙刘最后一道防线的吕军战舰,虽然不解,但军令如山,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后撤。
京口要塞,残阳如血。
孙权站在残破的堡垒高处,望远镜中映出吕布舰队开始有序后撤的景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日来的血战,江东水寨外围尽失,核心的京口要塞也摇摇欲坠,将士伤亡惨重,连“江东一号”都受了重创,在船坞里呻吟。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公瑾!快看!吕布……吕布退兵了!”孙权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周瑜和诸葛雪迅速赶到了望口。周瑜仔细观察着吕军的撤退阵型,沉吟道:“阵型不乱,交替掩护,非是溃败,乃主动后撤。看来……马孟起将军在后方,定然闹出了极大的动静,逼得吕布不得不回师!”
诸葛雪轻声道:“此乃天赐良机。吕布退兵,心有不甘,士气已堕。我军虽残,然根基未失,强敌暂去,正可喘息,重整旗鼓。”
很快,详细的战报通过秘密渠道传来,马超、王异义举的壮烈与吕布后方遭受的重创,呈现在孙刘联军高层面前。众人闻之,无不扼腕叹息,既痛惜马超、王异之死,又为这来之不易的喘息之机感到庆幸。
“快!派人接应刘皇叔所部入港!”孙权立刻下令。
不久,刘备率领着残存的舰队,缓缓驶入京口要塞。曾经的“仁义海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二十艘伤痕累累的战舰,旌旗褴褛,将士面带菜色。关羽、张飞、孙尚香等人皆甲胄染血,诸葛亮羽扇轻摇,但眉宇间也难掩疲惫与悲怆。
两军主帅在京口要塞的议事厅(一间临时搭建的大木屋)会面。孙权与刘备执手相看,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短短数月,物是人非,沧海桑田。
“玄德公……”孙权声音沙哑。
“仲谋……”刘备眼含热泪,“备……备几乎以为,再见不到贤弟了……”
当下,双方首要之事,便是清点残部,统计损失。
结果令人触目惊心:
* 孙权江东军团:
* 主力战舰从巅峰时期的八十余艘,锐减至四十艘,且大半带伤,急需大修。
* “江东一号”重伤,程煜估计需耗时数月才能修复。
* “黑风号”等多艘新型战舰受损严重。
* 兵员损失超过四成,老兵折损尤甚。
* 粮草物资消耗殆尽,鲁肃愁眉苦脸地报告库存已空。
* 唯一的好消息是,核心将领如周瑜、诸葛雪、黄盖、周泰、甘宁、太史慈、程煜等皆在,新加入的曹昂、曹植兄弟也未受损。
* 刘备军团:
* 战舰仅存十八艘,且多为小型快船,大型战舰已在多次战斗中损失殆尽。
* 兵员不足三千,且多有伤病。
* 粮草器械几乎为零,完全依赖江东接济。
* 将领方面,关羽、张飞、诸葛亮、孙尚香等核心尚存,但中下层军官损失惨重。
清点完毕,议事厅内一片沉默。损失之大,超乎想象。两家合兵一处,可战之舰不足六十,能战之兵不过万余,粮草匮乏,伤兵满营。而他们的对手吕布,即便遭受重创,其剩余实力依然十倍于己,且控制着辽阔的海域和资源。
沉重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良久,周瑜率先打破沉默,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疲惫而坚定的脸,声音清晰而有力:“诸位,吕布虽退,然其势仍巨,犹如受伤之猛虎,更添凶残。我等如今,已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然,危机之中,亦蕴藏生机!”
他走到海图前,手指划过辽阔的东海:“吕布鲸吞曹操、袁氏,地盘骤增,然其统治根基未稳,新附者众,如袁绍旧部颜良文丑之将(虽已死,但其部众仍在)、袁术旧将纪灵等,岂会真心效忠?马超之事,便是明证!此为其一弊!”
诸葛雪接口道:“其二,吕布后方经此一乱,粮草、舰船修复需时,其短期内难以发动同等规模之攻势。此乃我等喘息、重整之宝贵时机。”
“其三,”周瑜的手指重点敲在了地图上几个关键点,“吕布疆域虽广,然其力量分散。其核心在北方‘狼居胥’,但新占之青、徐、乃至曹操故地淮南、江东北部,皆需分兵镇守,防线漫长。此乃其致命弱点——摊子铺得太大,兵力分散!”
诸葛亮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公瑾所言极是。亮以为,当此之时,我军不可再与之正面争锋,当避实击虚,行‘战略大纵深’之策!”
“战略大纵深?”孙权、刘备等人精神一振。
“不错!”周瑜与诸葛亮相视一笑,显然英雄所见略同。周瑜解释道:“所谓战略大纵深,便是放弃与吕布争夺一城一池之得失,转而利用其防线漫长的弱点,发挥我军舰船灵活、擅长游击之长,组建精锐的快速舰队,绕过其重兵布防的核心区域,深入其广阔的后方腹地!”
诸葛亮补充道:“袭扰其补给线,焚毁其粮仓,策反其新附势力,攻击其防守薄弱之处!让其千里海疆,处处烽火,首尾不能相顾!彼时,吕布虽强,亦将疲于奔命,其庞大帝国之内部矛盾必将激化,崩溃可期!”
这个大胆的战略,让在场众人眼前一亮!是啊,硬拼是死路一条,但如果能将战争引入吕布的腹地,让他庞大的身躯不断失血,那么再强的巨人,也有倒下的一天!
孙权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好!就依公瑾与孔明先生之计!行此战略大纵深!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将战火引向吕布的腹地!”
刘备也坚定点头:“备,愿与仲谋贤弟同心协力,共抗国贼!”
方针既定,详细的计划开始紧锣密鼓地制定。由周瑜、诸葛亮总揽全局,诸葛雪、鲁肃负责后勤与情报,程煜全力抢修战舰。甘宁、太史慈、曹昂等擅长突袭的将领被委以重任,负责组建和率领深入敌后的“快速游击舰队”。甚至连曹植,也因其文采和见识,被安排协助诸葛雪处理文书和舆图分析。
京口要塞,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残破基地,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依旧残破,虽然前途未卜,但一种新的希望和决死的意志,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