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皇后作为儿媳,需带领众妃嫔命妇日夜哭灵守孝。
她穿着一身粗糙的麻布孝服,不施脂粉,跪在灵前,哭声哀切,几次“悲痛”到需要剪秋搀扶才能站稳,赢得了内外命妇们“至孝纯良”的赞誉。
当然了,大半都不是真的。
太后离世,她自然是难过的,可也不至于到伤心欲绝的地步,不过是三分真情,七分演技,为自己日后掌权多积攒些名声罢了。
守孝期间,皇后严格按照规矩,日日茹素,不沾荤腥。
这日,在又一次长时间的跪拜后,她起身时突然感觉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晕倒在了灵堂之上。
“皇后娘娘!”
“快传太医!”
寿皇殿内一阵忙乱,太医匆匆赶来,隔着帐帘请脉。
片刻后,太医脸上露出惊疑不定又带着一丝喜色的神情:“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只是娘娘连日悲伤过度,加之饮食清减,胎象略有些不稳,需得好生静养安胎才是!”
剪秋听到这个好消息立马喜形于色,“真是辛苦太医了,麻烦太医随娘娘一同回景仁宫照看着,等皇后娘娘醒来知道这个好消息,必有重赏!”
而远在养心殿的皇帝,原本沉浸在皇额娘去世的悲伤中,闻言猛地抬起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皇后……有孕了?”
“千真万确!剪秋姑娘亲自来回话的,娘娘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苏培盛肯定地道。
“快!抬朕去看看皇后!”皇帝迫不及待地开口,他已有的几位皇子都各有各的不足,自己这次受伤后又被太医说子嗣艰难,皇后这胎可算是难得的好消息了!
待皇帝赶到景仁宫时,皇后幽幽转醒,听到剪秋说的好消息,她先是茫然,随即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给皇帝见礼,皇帝连忙上前把她按在了床上。
“皇上……”皇后靠在皇帝怀里,泪水涟涟,“咱们又有孩子了……您说……会不会是我们的弘晖回来了……”
皇帝此刻也想起了他那个早夭的长子,眼神逐渐开始放空,“皇额娘才刚走咱们就有了这个孩子,皇后,你说,是不是皇额娘在长生天放心不下咱们,特意给咱们求来的?”
皇后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袖,她觉得皇上说的也没错,这孩子本就是因为皇额娘才有的,不过不是长生天,是皇额娘在世的时候就送给她的!
她仰起苍白的脸看着皇帝,决定给自己和孩子多加些筹码,“皇上说的是!定是皇额娘放心不下您,也放心不下臣妾,她……她这是安慰咱们,让咱们别太伤心了啊!”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逻辑上虽然有些牵强,但在此时此刻,对于刚刚失去母亲的皇帝来说,却像是一道暖流,注入了他的心田。
他看着皇后苍白憔悴却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的脸,看着她眼中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对母亲逝去的哀痛,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共鸣感油然而生。
他失去母亲,皇后也失去了视她为亲女的皇额娘。
她还在这个时候,怀上了可能是皇额娘“送来”的孩子。
皇帝反手握住了皇后冰凉的手,力道有些重,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
他低头看着皇后尚未显怀的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一个被赋予了“太后恩赐”意义的孩子。
“皇后……”皇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悲伤,多了几分期待,“你说得对……定是皇额娘在天之灵保佑。”
他轻轻抚上皇后的小腹,动作是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这个孩子,来得及时,你定要好好保重身子,平平安安地,把他生下来,才对得起他皇玛嬷。”
皇后依偎在皇帝怀里,感受着他久违的拥抱,垂下的眼睫遮挡住了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精光。
她成功了!
利用太后的离去,利用皇帝的悲痛和遗憾,她不仅除掉了心腹大患甄嬛和沈眉庄,更借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重新抓住了皇帝的心,将这个孩子与太后的“遗泽”牢牢绑定。
“臣妾知道,皇上。”皇后柔顺地应着,声音带着泣音,“臣妾和这孩子,一定会好好的,皇额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景仁宫内,帝后相拥,仿佛在无边黑暗中找到了唯一的依靠。
而殿外,紫禁城依旧素白一片,旧的生命逝去,又有新的生命到来,这世间从来都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