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地初定带来的短暂安宁,并未让张谦有丝毫松懈。他深知这片区域的“安全”是建立在自身实力足以压制周边低级妖兽的基础上,一旦有更强的存在降临,或者自身停滞不前,这脆弱的平衡便会被轻易打破。他将瀑布岩穴作为新的核心巢穴,每日除了必要的巡逻和捕猎(如今目标已提升至一级中阶妖兽),其余时间皆沉浸在修炼之中。
随着对那套初步理顺的妖力运行路线越发熟悉,以及通过吞噬同阶妖兽不断积累,他丹田处的深蓝色妖力气旋日益壮大、凝实,其内蕴含的妖力总量与精纯度,都已远超刚刚突破之时,稳步向着一级中阶的顶峰迈进。
然而,就在这看似平稳的积累过程中,一些奇异的变化,开始在他体内悄然发生。
这一夜,月华如水,透过轰鸣的水帘,在岩穴内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张谦如往常般趴伏在地,引导着妖力进行周天循环。当妖力流转过头颅部位某个极其隐晦、以往从未在意过的细微脉络节点时,他浑身猛地一震!
并非疼痛,而是一种仿佛尘封万古的闸门被撬开了一丝缝隙的悸动!
刹那间,无数模糊、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与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无边无际的浩瀚汪洋,浊浪排空,一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鳄虚影在海中沉浮,其鳞甲幽暗如深渊,呼吸间引动潮汐涨落,巨尾轻摆便可撕裂海床!
他“看到”幽暗冰冷的深潭底部,一头较小的鳄形妖兽潜伏于淤泥之中,周身妖力引而不发,却能与周围的水流完美交融,仿佛化身水体的一部分,连最敏锐的猎食者都无法察觉其存在。
他“看到”血腥的厮杀场景,鳄形妖兽张开吞天巨口,并非仅仅依靠利齿撕咬,其喉部仿佛形成一个无形的漩涡,产生恐怖的吸力,将前方猎物连同周围的水流、乃至猎物仓促间释放的法术能量,都一股脑地吞噬进去!
这些画面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大多模糊不清,且缺乏连贯的逻辑。但它们都围绕着一个核心——水,以及……吞噬!
伴随着这些画面碎片,还有一些更加抽象、却直接作用于他妖力本能的信息流:
一段关于如何更精妙地感知、引导、乃至初步“命令”周围水流的粗糙法门,比他自己摸索出的水旋和加速游动要复杂深奥许多,似乎蕴含着某种“御水”的雏形。
另一段,则是一种极其原始、暴烈、近乎掠夺本能的能量运转方式,专注于强化口腔、喉咙乃至胃部的吞噬与炼化能力,与他自身觉醒的吞噬天赋隐隐呼应,却又更加系统化,尽管这“系统”也简陋得可怜。
信息流的冲击让张谦头晕目眩,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消化掉这些突如其来的碎片。他缓缓睁开眼,冰冷的鳄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明悟。
“这是……血脉传承?!”
一个名词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中。
是了!这具玄水凶鳄的身体,其祖先必然曾是纵横水域的强大存在。那些强大的力量、生存的经验、乃至对天地法则的粗浅运用,会以某种方式铭刻在血脉深处,随着后代实力的提升而逐步解封、继承!
这就是妖兽与生俱来的优势之一!无需师承,无需功法,只要血脉足够强大,实力达到一定层次,便能自然而然地获得先祖遗留的宝贵遗产!
然而,张谦很快便发现,自己接收到的这份“遗产”,实在太过**残缺**了。
关于那浩瀚汪洋、恐怖巨鳄的画面,模糊得如同隔了无数层毛玻璃,除了带来一丝灵魂上的震撼,没有任何实际意义。那些精妙的御水法门和吞噬法门,也大多只有一些零散的理念和极其粗糙的运行片段,如同拿到了一本被虫蛀鼠咬、缺失了九成内容的古籍,只能凭借现有的少许字句去猜测全貌。
“看来,我这具身体的玄水凶鳄血脉,并非纯血,甚至可能已经非常稀薄了……”张谦很快想通了关键。真正的纯血上古异兽,其血脉传承必然完整而系统。而他得到的这些,更像是血脉稀释了无数代后,残留下来的一点最顽固、最核心的本能印记。
即便如此,这份残缺的传承,对他而言,依旧是雪中送炭!
那粗糙的御水法门,虽然残缺,却为他指明了方向。他之前操控水流,全靠自身妖力蛮干和灵魂强大的微操,效率低下,消耗巨大。而这传承碎片中提及的“感知水之脉络”、“引动水元共鸣”、“化身为水”等零星理念,让他豁然开朗。
他再次尝试操控水流,不再像之前那样强行用妖力去“推”或“拉”,而是尝试着将妖力以某种特定的、源自血脉本能的频率震动,去“共鸣”周围的水元素。
起初极其艰难,那频率难以把握,妖力震动不是过强就是过弱。但尝试了数十次后,在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到自己散发出的妖力波动,与周围的水流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振”!
霎时间,他感觉自身仿佛与周围的潭水融为一体,操控起来变得异常轻松心念微动,不远处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稳定的、力量内敛的小型漩涡,消耗的妖力竟比之前少了三成,而漩涡的凝聚度和持续时间却提升了一倍不止!
“这才是真正的‘御水’入门……”张谦心中喜悦。虽然只是初步触摸到门槛,但方向对了,后续的摸索便将事半功倍。
而那段关于吞噬的法门,更是与他自身的吞噬天赋相得益彰。这法门主要侧重于如何强化吞噬器官(口、喉、胃)的承受力与炼化效率,以及如何在吞噬瞬间形成更强的“吸噬力场”。
张谦尝试着按照那残缺的法门运转妖力,集中在喉部。当他再次吞噬一头一级中阶的“铁骨鱼”时,明显感觉到喉部仿佛形成了一个微小的能量旋涡,吞噬的速度更快,对血肉中能量剥离的效率也似乎有了一丝提升。虽然远不如他自身天赋那般直接提纯本源,但在“物理吞噬”层面,无疑是一种强化。
“若是能将我这天赋的‘能量提纯’与血脉传承的‘物理吞噬’相结合……”一个念头在张谦脑中形成,让他心跳加速。那或许将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高效掠夺之路!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谦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这两项残缺血脉传承的钻研与实践之中。
他不断练习着那种与水流“共鸣”的感觉,从一开始只能影响身边数尺的水域,到渐渐能扩展到丈许范围;从只能制造简单漩涡,到尝试着凝聚水箭、布置水幕屏障。虽然都还是最粗浅的运用,且时灵时不灵,但每一次成功的共鸣,都让他对水之力的理解加深一分。
他也开始有意识地运用那粗糙的吞噬法门进行捕食,强化自身吞噬系统的同时,仔细体会着其与自身天赋在吞噬过程中的细微差异与互补之处。
然而,传承的残缺性也带来了极大的限制和风险。
有时,当他试图强行推动某项看似可行的御水技巧时,会因为缺少关键衔接而导致妖力逆行,震伤经脉。有时,那吞噬法门运转过度,会引动他自身天赋的躁动,两者冲突,差点让他妖力失控。
这让他意识到,血脉传承虽好,但若不能系统掌握,盲目修炼反而有害无益。他现在就像一个得到了几张残破图纸的工匠,只能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现有的条件去摸索、修补,甚至重新设计。
“必须找到补全血脉,或者获得更完整传承的方法……”张谦望着岩穴外奔流的瀑布,心中渴望更甚。
这残缺的传承,如同一把钥匙,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让他窥见了这具身体潜藏的力量与古老的来历,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身的局限与未来的方向。
玄水凶鳄之血脉,绝不止于此。
而他的道,亦不会止步于这黑泥潭的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