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一九一七年的五月,会议室的厅堂极大,墙壁上挂着一幅占了大半面墙的欧陆战局地图。
那上头用红蓝两色箭头标示出的战线,犬牙交错地纠缠在法兰西和比利时那片被炮火犁了无数遍的土地上,像一道巨大的、溃烂流脓的伤疤,直愣愣地戳在每个人眼前,提醒着人们,这万里之外正进行着一场如何惨烈、如何吞噬人命和国力的巨大战争。
唐启就站在那地图前头,背对着他这些好不容易聚拢来的、曾经各自为政如今却勉强能坐在一处商议国事的将领们。
他半晌没言语,只是用手指关节,轻轻地、一下下地敲着地图上那片被称作“凡尔登”的区域,那“笃、笃”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叫人心头发紧。
谁都知道,那地方,过去这一年,真真是成了个绞肉机,德意志和法兰西两家,把多少好人的性命都填了进去,听说那边的泥土,都让血给浸透了,抓一把起来,能攥出血水来。
“看明白了么?”唐启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穿透了满屋的烟气,清晰地送到每个人耳朵里,“洋人这回,可是真打到筋疲力尽,快要把自家的老婆本都折腾光了。”
他转过身,目光像两把刷子,缓缓地从左到右,扫过每一张或疑惑、或沉思、或明显带着不赞成的脸。
他晓得,底下坐着的这些人,有的是跟他起于微末、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老兄弟,脑子里想的还是怎么守住眼下这一亩三分地,过几天安生日子;有的则是后来归附的旧军阀,心思活络,总盘算着自家那点实力会不会被削弱。让他们理解跨越重洋去掺和洋人的仗,这事儿,难。
他走到巨大的花梨木会议桌顶端,双手按在光滑冰凉的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我晓得你们心里头咋个想,觉着我唐启是吃了饱饭没事做,要去管那西洋镜里的闲事。安生日子没过上两天,又要派兵出国,劳师远征,是不是?”
他顿了顿,给众人一个反应的时间,果然有人低声嗫嚅着,虽听不清具体词句,但那意思大抵是差不离的。“可是啊,诸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
“这天下的大势,它不容你关起门来只顾自家炕头热!洋人在这欧罗巴打得头破血流,对我们,是危机,更是天大的机会!”
他伸手指向地图:“如今这僵局,协约国那边——就是英、法、俄这些国家,他们已经急了,急需要生力军去打破这个平衡。我们龙国,四万万人,别的不敢说,这能打仗、敢拼命的好后生,有的是!”
这话带着点儿西南方言的硬朗劲儿,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他们需要我们,这就是我们的本钱!”
接着,他的话锋一转,变得更为沉肃,也更为切中要害:“咱们北边,外蒙,还有唐奴乌梁海那片地方,这些年,沙俄的手伸得有多长,诸位不是不晓得。他们在那儿搅风搅雨,弄得咱们边境上始终不得安宁。可现在,机会来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英、法、还有那个隔岸观火的美国,已经给了承诺,只要我们出兵欧洲,帮他们一把,他们就会在外蒙事务上,保持默认,支持我们的主张,并且会联手阻止沙俄继续向咱们的远东地盘扩张渗透。这笔买卖,咱们不亏!”
他直起身子,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这一次远征,表面上,是咱们去帮洋人打仗;可实际上,是为了给咱们自个儿争取一个喘息的、发展的宝贵时间!这次远征是为了让咱们龙国,能堂堂正正地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在战后的利益分配大会上,能有我们说话的一席之地,能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这话说出来,底下顿时起了一阵骚动。有几位老成持重的将领互相交换着眼神,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忍不住开了口,声音带着些沙哑:“唐首脑,您这盘棋下得是大,眼光也放得远,老朽佩服。可是……这欧罗巴的仗,听说打得邪乎得很,不是咱们过去那种摆开阵势对攻,那是钢铁对血肉的磨盘啊。咱们的娃儿们,虽说能打,可毕竟没经历过那种阵仗,这千里迢迢地过去,水土不服,言语不通,武器……虽然比洋人的精良,但补给困难,这要是……”他的话没说完,但那“损失惨重”四个字,已经悬在了每个人心里。
唐启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脸上非但没有愠色,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是骄傲的笑意,这笑意驱散了些许他眉宇间的凝重。
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笃定的赌徒,而非一个忧心忡忡的统帅。“武器?装备?这个你们大可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他挥了挥手,仿佛在拂开一片微不足道的灰尘,“咱们这次派出去的,不是叫花子队。中南半岛的第十二军直接在泰兰省登上英法的军舰出征,十二军作为基干,全部换装!最新的步枪,射程、火力和精度都比洋人的高很多;迫击炮,轻便灵活,正适合那边堑壕里的烂仗;还有花机关枪(冲锋枪),近战的火力,管叫他们开开眼。”他越说语速越快,像是要把积攒了许久的家底一股脑亮出来,
“另外,还有一个装甲汽车团,咱们自己攒出来的坦克团!工兵、医疗,全部配属齐全。此行非为其他,我们早已经不惧帝国主义,乃为展示我华夏军威、学习现代战争、争取国家利益。仗要打好,人要少死,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文明之师!”唐启停了一下。
“我要让洋人瞧瞧,咱们龙国的军队,不只是靠着人多不怕死,咱们也有新式的家伙,咱们是去展示威风的,是文明之师,不是去当苦力的!是去展示我们的武力,让这些洋人至少十年内不敢对龙国伸出爪子”
他这连珠炮似的一番话,把底下众人都给震住了。他们隐约知道唐首脑一直在暗中捣鼓军备,却没想到短短几年间,竟已攒下了这般家当。
唐启趁热打铁,不再给众人议论反驳的机会,直接宣布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决定:“所以,我意已决!即以第十二军为骨干,组建华夏远征军,开赴欧洲西线战场!”他的目光投向坐在下首一位一直沉默寡言、面容却异常沉静的年轻将领,“远征军总司令一职,由李宗仁担任!”
李宗仁,不过二十六的年轻将领。在他自投效唐启以来,每战必冲锋在前,又以沉稳多谋着称,在统一之战中屡建奇功,深得唐启信任。
此刻被点到名字,他猛地站起身,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合着激动、凝重和决然的光芒。
会议散去之后,唐启单独把李宗仁留了下来。议事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的烟味似乎也淡了些。
ps:如果说蔡锷是所有军人的白月光、那么李宗仁一定是那个时代,所有军人的朱砂痣。
求催更、求点赞、求五星好评、求为爱发电、太忙了,每天都是七八点起床当牛马,晚上一两点还要给给位大爷写书。真的累,成绩好才有动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晚上再加更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