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加宫隼人没有看贤人,他的目光越过林奈和孩子们,落在上条大地身上,声音平板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要获得全知全能书的力量,然后,去寻找真理。”
这回答,牛头不对马嘴,显然并非回应贤人的质问,更像是对上条大地某种执念的宣告。
“就为了这个理由?”上条大地皱紧眉头,眼中满是困惑与痛心,“所以你背叛了真理之剑?背叛了我们共同的信念?”
富加宫隼人显然无意多费唇舌解释。他面无表情地将那本印刻着邪龙纹章的奇幻驱动书插入腰带驱动器。
“邪王之龙!”
嗡——!
紫黑色的能量再次喷涌,将他重新包裹成那具冰冷的、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紫金铠甲——王剑。
“看来,言语已是多余。”上条大地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带来的痛楚,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稳稳举起手中的火炎剑烈火,赤红的剑刃燃起不屈的火焰。
“觉悟超越极限,方见希望之光。”他沉声对林奈道,“小丫头,护好那两个小子!”
话音未落,红与紫的两道身影已如陨星般轰然对撞!
轰隆——!!!
火炎剑烈火与暗黑剑月暗交锋爆发的能量波动,远超林奈最坏的预估。那根本不是什么剑刃相击的脆响,而是如同火山在脚下喷发。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疯狂炸开,摧枯拉朽!
林奈瞳孔猛缩,想也不想,双臂交叉在身前,翠绿色的魔法护盾瞬间撑开。
咔嚓!咔嚓嚓——!
护盾仅仅坚持了不到两秒,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恐怖的气浪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三人身上。
“噗——”
飞羽真和贤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抛飞出去,瞬间失去了意识。
林奈强忍着肩头炸裂般的剧痛,猛地飞身扑出。她用自己的身体做缓冲,死死抱住了昏迷倒飞的两人。
噗——!
气浪的余威狠狠撞在她后背,一股腥甜直冲喉头,她再也忍不住,一口暗沉的黑血喷溅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阵阵发黑。
诡异的是,就在这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整个世界那疯狂的崩坏进程,竟戛然而止。
如同按下了暂停键。那些正在化作飞灰的建筑、扭曲的街道,如同倒放的录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还原。
林奈艰难地喘息着,将昏迷不醒的飞羽真和贤人小心安置在一棵相对完好的大树下。她抹去嘴角的血迹,撑着剧痛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烟尘弥漫、能量尚未完全散去的战斗中心跑去。
烟尘中,上条大地正踉跄着走向跌落在地的暗黑剑月暗,他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那柄散发着不祥寒光的剑柄。
“前辈!别碰它——”
林奈用尽力气嘶喊出声,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了上条大地身边,张开双臂拦在了他和暗黑剑月暗之间。
她急促地喘息着,顾不得肩头伤口再次崩裂的痛楚,急切地恳求道:“前辈,所有的不幸,都源自暗黑剑月暗那能窥见未来的诅咒!它看到的东西会扭曲持剑者的心智,求您,别再碰它了!”
上条大地的动作停住了。他看向眼前这个满身血污、眼神却异常清亮执拗的女孩,脸上竟没有太多意外,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我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正因为知道,我才必须去触碰它。孩子,你不是真理之剑的人,不必……卷入这滩浑水。”
林奈的嘴唇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多想直接告诉他,那个隐藏在暗处、操控一切的敌人,就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圣主!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这太荒谬了,谁会信?一个根基深厚的组织,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女孩对最高信仰的指控吗?用膝盖想也知道,徒劳无功。
“这难道……就是暗之剑士无法逃脱的宿命吗?”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林奈,她颓然地垂下双手,踉跄着走到不远处,那个倒在血泊中、只剩最后几口气息的富加宫隼人身旁。
她缓缓蹲下,看着这位濒死的父亲,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富加宫叔叔,贤人他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我会把他安顿好,您……不必担心。”
听到“贤人”两个字,富加宫隼人原本涣散的眼瞳猛地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光。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跪坐在自己身旁、肩头还在渗血的女孩,干裂的嘴唇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最终只化作气若游丝的两个字:“……谢……谢……”
说完,他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沉重而缓慢的呼吸,也永远地停止了。
“……”
林奈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伸出未受伤的手,轻轻按在富加宫隼人冰凉的额头上。
掌心之下,翠绿色的光芒柔柔亮起,其中夹杂着点点神圣的金辉。光芒流转,一个乳白色的、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光团,被缓缓从他体内摄取出来。
“眼睁睁看着这种悲剧在面前重演?抱歉,我可做不到呢。”林奈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团温润的白光,眼中浮起一丝带着疲惫却坚定的笑意。
她撑着膝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再转身时,正对上条大地。
他双眼紧闭,手中紧紧握着那柄刚刚拾起的暗黑剑月暗。剑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似乎在低语。几息之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充满信念与热忱的眼眸,此刻却只剩下了一片冰封般的淡漠与空洞,与方才富加宫隼人的神情,如出一辙。
“我看到了,”上条大地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冰冷的机械,“未来的碎片,混乱而黑暗……我都看到了。”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锐利地刺向林奈,带着审视与巨大的困惑:“但是,孩子,你又是谁呢?”
果然,林奈心头一凛。
在能够窥探未来的暗之剑士面前,她这个来自异界、身负创世与生命双重神格的“时间旅者”,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悖论,一个刺眼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