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那句带着颤抖的追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破庙凝滞的空气里漾开微澜。
草堆中,那一直沉寂调息的身影微微一颤。
张三丰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仍有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与沉静。他并未如濒死般激动,只是目光深沉地看向王峰,枯瘦的手抬起,并非指向泥地,而是凌空虚划。
“……且看。”他声音低沉,带着久经沧桑的沙哑,却字句清晰,并无气若游丝之感。
随着他指尖微动,庙内光线似乎微微扭曲,空气中尘埃浮动,渐渐凝聚出一幅略显模糊却依旧令人心惊的虚影——
一扇巨大、古朴、遍布深绿铜锈的青灰色巨门轮廓巍然显现!门高难测,气象森然,仿佛亘古便存在于彼处。最为引人注目的是那紧闭门扉中间那道幽深的缝隙,正丝丝缕缕地渗出……暗红色的、粘稠如血的雾气!
那红雾翻涌不休,散发着混合铁锈与腐朽的怪异气息,令人望之心悸。然而,就在那污秽不祥的红雾深处,竟有点点极其微弱、却纯净异常的乳白色光芒顽强透出,伴随着一股虽然稀薄驳杂、却真实存在的灵气波动!
“此门,”张三丰声音平稳,解释道:“深嵌于那洞天碎片最底层石壁之中,非人力所能撼动。门下曾有残碑,碑文焦黑难辨,然以神念感应,其上禁制核心乃‘承秦业之劫者入’六字。”
他目光扫过那虚影中翻涌的血雾与灵光:“当年老道接近,门缝溢出的血雾便引得残存道力躁动沸腾,如遭天地排斥,反噬立至,险些道基崩毁。”言及此,他语气中仍带有一丝余悸。
旋即,他那深沉的目光转向王峰,带着一种审视与洞彻:“然汝之情形,与老道截然不同。”
他目光落在王峰颈间那枚不起眼的青铜戒指上,缓缓道:“汝魂灵特异,非此界生养,身负异样魂痕。此戒……或与此门,有所牵连,似为关键之引。”
他的话语不再急促,而是带着一种告诫的意味:“引雷淬体,乃是一条险路,却也是你目前所能窥见,或能锤炼真种、应对日后变数的一线途径。至于此门…”
他微微摇头:“其中因果太大,劫力难测。非到万不得已,或有十足把握,绝不可妄动贪念,轻启祸端。”
言罢,他似耗神不少,缓缓合上双眼,周身气息虽略显萎靡,却依旧平稳,再次沉入调息之中。空中那扇诡异青铜巨门的虚影也随之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王峰僵立在原地,心中波澜万丈!
信息量巨大!青铜门!血雾与灵光并存!承秦业劫者方可入!异界灵魂是钥匙?戒指是引信?
引雷淬体是眼前的路,而那扇门,则是遥远却无比危险的未知!
再看向沉静调息的师父,压力并未减少,却少了一份绝望的紧迫,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抉择和深远莫测的危机感。
破庙寂静,王峰低头,手指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冰凉刺骨的青铜戒指。
前路艰险,仿佛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