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妗子。”
鲍不平回来的第二天,汪月明也带着买漂漂来了。
“妗子?”
躺在席梦思大床上,头上搭着个湿手绢的高兴有气无力道。
“你漂亮妗子啊。”
汪月明掏出一个红本本,得意道:“我们可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
“你们领证了?”
高兴缓缓坐起来,道:“领证需要户口本吧?”
貌似高兴重生前没多长时间,办理结婚、离婚登记才无需再出示户口本,因此还引发一场是方便还是儿戏的讨论。
虽然婚姻登记郑策这种改变,确实扫清了一定的障碍,为婚姻登记提供了便利。但哪怕年轻人再不认同,婚姻还真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不被父母认可祝福的婚姻肯定会有麻烦的。
“没有户口本照样可以领结婚证。”
汪月明更得意了:“给婚姻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塞了二十块钱,她就拿着我们的身份证直接给我们登记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还托关系给你妗子改了个名,改成甄漂亮,你妗子配得上这个名字。”
“你这可是连姓都给改了啊。”高兴道。
“漂亮亲妈姓甄,随她妈的姓。”
说着汪月明冲着高兴伸出了大手:“拿来吧。”
“什么?”高兴有点懵。
“份子钱啊。”
汪月明理直气壮地说:“你小舅我结婚,你不得随份子啊。”
“要点脸吧你。”
高兴唾沫星子喷了汪月明一脸:“你还知道你是我舅啊?从来都是小辈结婚,长辈给小辈添妆压箱随礼,哪有长辈结婚小辈给钱的?”
“我不要脸,我要钱。”
汪月明恬不知耻道:“实在不行,我叫你舅舅呢?”
“你汤姆为了钱还真豁得出去。”
看着闹成一团的甥舅俩,买漂漂……不,甄漂亮不说话只捂嘴笑。
好不容易闹累了,汪月明收起笑容,道:“这回不光我和你妗子来了魔都,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别人。”
“谁呀?”
仿佛猜到了什么,高兴的脸上笑容也褪去了。
“你爹你妈,还有你三弟和七妹八妹。”汪月明道。
“是你把他们带来的?你出卖了我?”高兴的脸已经变得铁青。
“的确是我把他们带过来的,不过他们不知道你也在这边。”汪月明长叹了口气:“大兴,不管怎么说,他们才是你的血脉至亲……”
“打住。”
高兴的语气更冷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他们来这边是找老二的学校要个说法的。”
汪月明又长叹了口气,道:“你爹是个不顶事的,你妈瘫了,说话都说不利索,老三成了一条腿的瘸子,老七老八还小又是丫头……”
“他们找人家学校要什么说法?”高兴打断了汪月明,道:“高老二是自己得了甲肝病死的,跟人家学校有鸡毛关系啊。”
“不管咋说,老二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到学校上学,最后变成了一把灰……不,连把灰都找不着了,学校多少是有点责任的……”
“所以呢?”
高兴冷哼一声:“讹人家学校,让人家学校赔钱呗?”
“不光赔钱。”
买……甄漂亮插嘴道:“你妈口述,高风执笔列了个单子,第一条是赔偿两万块钱,第二条是等高风高中毕业,把他保送到交大;第三条是给你爸在学校安排个工作,并给你全家转成城市户口……”
“哈哈。”
高兴忍不住发笑:“我看她汪月梅不是瘫了,是疯了。”
……
交大门口。
几个穿着83式惊服的校惊把汪月梅和高风抬着扔了出来,高大树拉着高霜和高霖跟在后面,再往后是高大树的两个叔伯兄弟高大江和高大河。一窝子老弱病残出远门,没个健全人跟着可不行。
不过高大江和高大河肯定不是白出马的,汪月梅承诺要是从学校讹……要来赔偿,给他俩每人一千块钱;要是要不来,每人也有一百。
汪月梅“啊啊啊”了几声,高霜和高霖俩小丫头收到信号,哇哇大哭,很快就引来大量吃瓜群众。高老三高风露出他那就剩下多半截的右腿,声泪俱下地向吃瓜群众们控诉学校的冷血无情。
而高大树则躲到了一边,掏出一个葫芦,滋滋喝起了酒。
“三哥,咱们撤吧。”高大河悄悄对高大江说:“看这情况,学校应该是不会给大树他们家好处了,搞不好还得把他们当敲诈勒索犯抓起来。他们进去也就进去了,别再把咱哥儿俩当成共犯。”
“撤?”
高大江往地上吐了口焦黄的浓痰:“还没拿到钱,撤什么撤?”
“随地吐痰,罚款十元。”
一个戴红袖箍的大妈突然从人群里窜了出来。
“多少?”
高大江惊得都破音了:“吐口唾沫就罚十块钱?你们要吃人啊?”
“谁让侬来的不是时候呢。”
大妈用里弄腔道:“84年一开始罚两毛,86年涨到五毛,今年甲肝爆发以后,为了防止病毒传播,加大了处罚力度,涨到十元。”
“大姨,我没钱……”
高大江说着就想跑,被大妈一把抓住了胳膊:“不交钱,信不信阿拉把侬扭送派出所?到了那,可就不是十块钱的事了。”
“交,我交还不行嘛。”
城乡结合部来的高大江慑于沪上大妈的压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钱包”,打开小手绢从里面数出十块,肉疼地交给大妈。
“这大城市不能待了啊,吃人不吐骨头。”高大河发出了颤音。
“现在更不能走了。”
高大江小心地把就剩几张毛毛票的小手绢收好:“千里迢迢来这边,不但没挣着钱,还搭进去十块。好不容易来趟大城市,不挣点钱就回去那不白来了吗?听说在这边工地搬砖,一个月也能挣好几百。”
老高家上演的“街头艺术”效果那是杠杠滴,不大会儿就吸引了几十上百号吃瓜群众,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圈外的一辆乌龟车里,坐着冷眼旁观的好大儿高兴。
生怕被认出来,高兴还戴上了帽子、蛤蟆镜、口罩等明星三件套。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过来一男一女,跟高风聊了一会儿,然后拦了两辆出租车,把他们接走了。
“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