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衍被冻在那里,像一座冰雕,脸上还凝固着惊愕。
林默感觉自己的血都凉了半截。
时间冻结?这玩意儿怎么破?!
“哥!它们又来了!”林晓带着哭腔的尖叫把他从瞬间的僵直中惊醒。
他猛地回头,看到另外两个“冰霜记录者”正无声无息地滑过结冰的地面,手中的寒冰刻刀抬起,目标赫然是苏婉和林晓!
不能硬抗!
林默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他一把拉住吓呆的苏婉,同时对着林晓大吼:“躲开!别让那玩意儿碰到!”
预知能力在极度危机下再次被动触发!
眼前画面碎片般闪过——左边那个记录者的刻刀会先指向苏婉,冻结她前方的空气阻碍移动,同时右边那个会直接对林晓挥刀!
“苏婉后退三步!晓晓向左扑!”
他几乎是吼着发出指令,自己也猛地向侧前方冲去,不是攻击,而是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被冰封的书架底座上。
“因!此底座连接处冰晶瞬间碎裂!”
咔嚓!
书架底座与地面连接的厚冰应声开裂,巨大的书架猛地倾斜,上面被冻了不知多少年的卷轴、石板哗啦啦往下掉,正好砸向那两个“冰霜记录者”的前进路线。
幽蓝的刻刀挥下,冻结的空气与倾斜砸落的书架残骸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冰屑四溅,碎玉乱飞。
虽然没能伤到它们,但成功阻滞了它们的行动!
“走!往里面走!”林默顾不上喘息,拉起惊魂未定的苏婉和林晓,朝着图书馆更深处狂奔。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觉醒了这短暂的预知能力,否则刚才那一下,他们三个就得步凌衍后尘,变成这里的永久冰雕。
这鬼地方不能待!必须找到需要的东西,然后想办法救出凌衍,立刻离开!
越往深处,温度似乎越低,周围悬浮的书架也更加古老、巨大。上面承载的不再是简单的卷轴,而是一块块如同墓碑般的巨大水晶或者黑色石板。
那股源自守护者血脉的共鸣感也越来越强。
“这边!”林默凭借着手心烙印的灼热指引,拐过一个布满冰棱的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圆形空间,中央没有书架,只有一座高达数米的、完全由某种暗沉水晶雕琢而成的碑。碑身上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细密的光点,散发出一种悲怆而庞大的气息。
就是它了!
林默能感觉到,所有关于“记录官”,关于“背叛”的真相,就封存在这里面。
他毫不犹豫地将双手按在了冰冷的水晶碑面上。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汹涌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他的脑海!
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记录,而是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记忆画面!
他“看”到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古朴的守护者长袍,胸前的徽记显示他正是初代的“记录官”。他眼神明亮,充满热情,与一位笑容温婉的女子并肩而立,两人眼中满是爱意。那是他的挚爱,名为“艾莉西亚”。
画面流转,记录官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职责,刻录时间,修正微小的偏差。艾莉西亚总是陪伴在他身边,用她的温柔安抚着他因接触庞大时间信息而偶尔疲惫的心灵。
直到那一天——一次不大不小的“时间修正”任务。为了修复一段因自然波动产生的历史褶皱,记录官按照规程进行了操作。这本是一次常规任务。
然而,谁都未曾预料到的连锁反应发生了。
修正产生的细微涟漪,在复杂的时间网络中不断放大、折射,最终,意外触发了一条极其隐蔽的、通往某个高危时间乱流的“裂缝”。
艾莉西亚当时恰好就在裂缝附近,为记录官送去他遗忘的用具。
无声无息,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她就那么在他眼前,被突然张开的乱流裂缝吞噬,瞬间分解成了最基础的时间粒子,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规定?规程?为了维护所谓更大范围的“稳定”?
记录官抱着头,跪在爱人消失的地方,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他看着自己用来记录时间、维护“秩序”的双手,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荒谬和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遵守规则,维护稳定,却要付出最爱之人的代价?
这该死的、冰冷的时间法则!这不可撼动的、既定的命运!
凭什么?!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毒液般侵蚀了他的灵魂。
他不再相信守护者的信条,不再认同维护“主干流稳定”的意义。如果时间不能保护他所爱之人,那这时间,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一个疯狂而偏执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要找到一种方法,一种超越现有时间法则的力量!不是记录,不是维护,而是……编织!
他要亲手裁剪掉所有他不满意的“错误”,抹去一切痛苦和遗憾,创造一个能够随心所欲修改时间、让艾莉西亚复活的……完美世界!
“他们不懂……他们都不懂……”记忆的最终,是记录官在黑暗中低语,眼神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失去的痛……我要让这该死的时间,也尝尝被撕裂、被重塑的滋味!”
……
信息流戛然而止。
林默猛地收回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内衬。
他理解了。
全都理解了。
织网者首领,那个他们一直对抗的、疯狂想要裁剪时间的疯子……他最初,也只是一个失去了挚爱的可怜人。
那种眼睁睁看着最重要的人消失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痛苦……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闷得发疼。
他想到了时砂。
想到她融入裂隙时,那平静却决绝的眼神。
如果……如果当时他有力量,有一种可以随意修改时间、逆转因果的“编织法则”……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会不会……也像那个记录官一样,不惜一切代价,哪怕颠覆整个世界,也要把她拉回来?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危险的共鸣。
不对!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记录官是可怜的,但他的路走错了!为了复活一个人,就要拉上整个时间线、无数生灵陪葬?这根本不是救赎,这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艾莉西亚如果知道,也绝不会同意他用这种方式“复活”自己!
“哥?你没事吧?”林晓担忧地拉住他的胳膊,她能感觉到林默此刻内心翻涌的剧烈情绪,有震惊,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共鸣。
苏婉也紧张地看着他:“找到线索了吗?”
林默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向那座记录着悲伤与疯狂起源的水晶碑,眼神复杂。
他理解了那份痛苦,但绝不认同那份偏执。
织网者首领的执念,早已扭曲。他追求的已经不是复活爱人,而是对时间、对命运本身的复仇。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疯狂,根本不是单纯靠武力能够化解的。
你必须阻止他。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时间线,也是为了……终结那份早已变质的、痛苦的轮回。
“找到了。”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坚定。
“我们知道了他的动机,但……这更说明,必须阻止他。”
他转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凌衍还冻在那里。
“现在,想办法救出凌先生,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开始。面对一个因爱生恨、偏执了无数岁月的疯子,他们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