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祁的脸颊红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抿紧了唇,没有反驳,心跳却如擂鼓般在胸腔里震动。
巫医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是的,就在第一眼看到这个雌性倒在树下,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就攫住了他。
那不仅仅是对弱者的怜悯,更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强烈的吸引和想要守护的冲动。她的美丽,她的脆弱,她身上那份格格不入却又异常纯净的气息,都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年轻而炽热的心。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更加坚定地锁在沉睡的雌性脸上。
“好了,”巫医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仔细地将兽皮毯子给她盖好,确保不透风,“伤口不算致命,但失血和惊吓让她很虚弱。让她好好休养几天,按时换药,别碰水,多吃点好的补补气血,就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我先回去了,洞里还煨着给老族长配的药。”
“谢谢巫医大人!”夜祁连忙道谢,语气诚挚,将巫医恭敬地送到洞口。
“行了,快进去吧。”巫医在洞口站定,摆摆手,昏暗中她的眼神显得格外严肃。
“记住我的话,好好照顾她。雌性娇贵,尤其是这样来历不明、又受了惊吓的,心思更敏感。你要多些耐心,多些细心,别莽莽撞撞的吓着人家。
吃的,喝的,保暖,都要留意。还有啊,这洞中有了雌性,你这洞口该布置上兽皮帘了。再有什么不对劲,随时来找我。”
“好的,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小心照顾她的。”夜祁郑重地承诺道,目送着巫医的身影消失在林间小路的黑暗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巫医,夜祁才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混杂着羞涩、担忧和莫名期待的灼热感压下去。
他没有立刻返回洞内,而是转身走向了不远处潺潺流淌的小河。他用一个打磨光滑的大陶罐,小心翼翼地打满了清澈冰凉的河水。
接着,他矫健的身影再次没入森林。作为部落里年轻一辈排第一的三阶兽人,不过一会儿,他便扛着一头体型健硕、刚刚断气的野猪回来了。
他在洞口不远处熟练地处理猎物,剥皮、放血、分割出最鲜嫩可口的部位。他将大块的、带着雪花纹理的里脊肉和一条肥美的后腿仔细地放在干净的阔叶上,又将陶罐水搬进洞里,放在篝火旁温着。
他把兽皮拿去河边清洗干净后挂在树上,想着明早应该就可以用了。做完这一切,他才在洞口附近坐下,拿起一块肉串在削尖的木棍上,架在篝火旁慢慢翻烤。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时不时地望向洞内沉睡的身影,里面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清的复杂情愫。
寂静的山林里,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油脂滴落火中发出的滋滋轻响,以及夜祁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洞外的世界早已被明亮的阳光唤醒,鸟鸣啁啾,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充满了勃勃生机。
阳光透过兽皮帘子的缝隙,顽强地挤进山洞,形成几道斜斜的光柱,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时笙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像被惊扰的蝶翼。
沉重的眼皮仿佛黏连了千年,极其艰难地掀开一道缝隙。刺目的光线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意识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缓慢地重新显露。剧烈的头痛如同钝器在敲打,四肢百骸都传来清晰的酸痛,尤其是左肩和肋下,火辣辣的感觉尤为明显。
“嘶……”她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好,没有骨折。
然后,她注意到了身上敷着的草药。绿色的草泥被某种柔软的植物纤维固定在她手臂和小腿的伤口上,散发出一种清苦又带着奇异清凉感的味道。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药泥已经半干。心中微微一动:会用碾磨过的草药外敷,还有这种相对精细的包扎方式……看来这里的文明程度,至少医疗方面,并非她最初想象的那般原始蒙昧。
她支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忍着痛楚,缓缓坐起身。盖在身上的兽皮毯子滑落,露出里面同样由柔软兽皮简单缝制的粗糙衣物。
她环顾这个陌生的容身之所。
山洞不算宽敞,但干燥整洁。最吸引她目光的,是角落里安静放置的几个陶器——一个敦实的大陶罐,一个线条圆润的陶碗,还有一个带流口的陶水壶。
它们造型古朴,表面没有繁复的纹饰,只有一些手指捏塑留下的自然痕迹,烧制的火候看起来也相当不错,胎体坚硬。
“陶器……”时笙心中默默评估,“能稳定烧制出这种实用器型,掌握了对火候和黏土的控制,甚至有可能是轮制或泥条盘筑……这已经脱离了最原始的阶段。”
这让她对这个未知世界的认知稍微清晰了一点,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了一分。
至少,不是茹毛饮血的极端原始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