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一路疾驰,将那血腥的一幕远远甩在身后。
苏雨晴紧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发白,后视镜里那辆被丧尸淹没的车子,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许磊那句“绝望”,更是让她不寒而栗。
希望的代价,原来是如此沉重。
又行驶了约莫十多分钟,车子进入郊区地带,两人找到了一个独立的加油站。
加油站看起来还算完好,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几台加油机孤零零地立着,旁边的便利店卷帘门半开半闭。
苏雨晴精神一振,将车缓缓开了过去。
许磊扫了一眼,加油站没有丧尸的吼叫声,一切都显得异常安静。
车子在加油机旁停稳。
就在苏雨晴准备下车查看时,便利店那半开的卷帘门后,突然闪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男孩。
他穿着不合身的、脏兮兮的运动服,头发像一团枯草,脸上满是灰尘和污垢,一双大眼睛此刻正充满了惊恐和一丝期盼,死死地盯着他们的车。
男孩似乎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紧紧地攥着拳头,身体微微发抖,最终,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
就在许磊两人下车后,小男孩冲了出来,在两人的面前“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哥哥……姐姐……”他的声音因为饥饿和害怕而沙哑干涩,带着哭腔说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苏雨晴的心,瞬间被这声“姐姐”和男孩的举动揪紧了。
男孩看到两人并未说话,但一想到还在等着他的妹妹,他又鼓起勇气,重重地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个头。
“我……求求你们!”他急切地解释道,“我妹妹……她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们……给一点吃的就行,一点点就好!”
他的额头因为磕头而沾上了灰尘和油污,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苏雨晴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到男孩面前,蹲下身子,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说:
“小弟弟,你先起来,别怕,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男孩抬起头,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苏雨晴,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姐姐,我妹妹……我妹妹她……天生就看不见……她才六岁……”男孩的眼泪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爸爸妈妈……灾难那天出去了就再也没回来……我们躲在家里,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他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原来,小男孩名叫石头,妹妹叫丫丫,早几天他们家里的存粮都已经没了。今天外面的丧尸少了很多,他就带着妹妹跑到这个稍微偏僻一点的加油站便利店躲着。
原本加油站超市里还有很多货物,两人还未开吃就被一伙路过加油的幸存者闯进来全给抢走了。
“他们没给你们留一点东西?”
“没有!”说到这里,小男孩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懦弱,接着又说道,“他们说...我妹妹是个累赘,迟早会被吃掉...”
小男孩现在跑出来,就是希望能遇到好心人,讨要一点食物回去救妹妹。
苏雨晴听着,眼圈红了起来,她回头看向神情冷峻的许磊,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许磊……”
许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孩,眼神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男孩似乎感觉到了谁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他转过身,膝行了几步,朝着许磊的方向再次磕头。
“哥哥……我知道现在食物很珍贵……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可以帮你干活,我……我可以帮你引开丧尸……只要你救救我妹妹!”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竟然说出了“引开丧尸”这样的话。
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苏雨晴。
她再也无法忍受,从随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块备用的巧克力,这是她早上舍不得吃完留下来的。
她蹲下身将巧克力递到石头面前,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石头,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巧克力的香甜气味飘入鼻腔,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孩子来说,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石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极度的渴望。
然而,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块巧克力,却没有伸手去接。
他抬起满是灰尘的脸看向苏雨晴,又怯生生地瞥了一眼沉默站立的许磊,用沙哑的声音祈求道:
“姐姐……我扛得住……能把这个给我妹妹吗?她比我更饿……她已经饿的动不了了……”
他伸出黑乎乎的小手想接过巧克力,然后拿给自己的妹妹。
在这一瞬间,苏雨晴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滑落。
而一直冷漠的许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他看到了这个叫石头的男孩眼中,那种超越了年龄,人性里最伟大的一幕。
--保护!
或许,他在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过去的影子。
“雨晴。”
许磊考虑半天终于开了口。
“嗯?”
苏雨晴含泪抬头。
“你去加油。”许磊转身从车里取出两瓶水和四块饼干,走到小男孩面前把他扶起来说道,“带我去找你妹妹。”
这话虽然简单,但在苏雨晴和石头听来,却无异于天籁。
“好!我马上去!”
苏雨晴喜出望外,连忙跑去给车加油。
石头更是如蒙大赦,从地上站起来后,身体饿的没了啥力气,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顾不上这些,对着许磊用力地点头,眼神里第一次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感激:
“谢谢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谢谢您!”
说完,他便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向那个卷帘门半掩的便利店。
许磊跟在他身后,高大的身躯与男孩瘦小的背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昏暗的便利店。一股食物腐败和灰尘混合的霉味扑面而来。店里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地上满是包装袋和杂物。
“丫丫……丫丫,哥哥回来了……”石头压低了声音,朝着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呼唤着,“别怕,哥哥带了好心人回来救你了……”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悉索声,紧接着,一个怯生生的、几乎听不见的女孩声音响起。
“哥……哥?”
声音像小猫的叫声一样,充满了不安。
就在这时,加好油的苏雨晴也快步走了进来。
只见在一个翻倒的零食货架后面,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堆脏兮兮的衣物里。
那是个女孩,比石头更瘦小,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最让人心疼的是,她那双本该灵动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灰白,空洞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任何焦距。
“是谁……?”女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乏力和恐惧,“哥哥,我害怕……有……有别人的脚步声……”
“丫丫别怕!”石头连忙跑到她身边,将那块苏雨晴给的巧克力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是巧克力!有好心的哥哥姐姐来帮我们了!我们有吃的了!”
苏雨晴走上前蹲下身子,用她所能达到的最轻柔的声音说:
“你好,丫丫。别怕,饿了先吃点东西。”
许磊把水和饼干递给小男孩,平静的说道:
“慢慢吃,等吃完了。你们俩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或是跟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