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野的“敲打”如同惊雷,让林曼丽连着做了好几晚噩梦。
但真正让她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彻底熄了所有心思的,是来自她倾慕多年却也畏惧多年的堂兄——林啸的正式警告。
林啸是如何得知她这些小动作的,林曼丽不得而知,但她毫不意外。
在这座城里,林啸想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知道。
她只是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对方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显然,她错了。
这天,林曼丽被父亲,林家的旁支管事林文斌,面色凝重地叫到了书房。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父亲眉头紧锁,而更让她心惊胆战的是,书房里还坐着一位不速之客——林啸的副官,王铮。
王副官一身笔挺军装,面容冷硬,见到她进来,只是微微颔首,连礼节性的笑容都欠奉。
“曼丽!”林文斌语气带着少有的严厉,“你最近是不是又去招惹沈府了?还有那只狐狸!”
林曼丽心里“咯噔”一声,强自镇定道:“父亲,您听谁胡说八道?我、我只是……”
“林小姐,”王副官直接打断了她,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宣读命令,“我们长官让我转告您几句话。”
林曼丽的脸色瞬间白了。
王副官目光如炬,一字一顿,清晰地传达着林啸的意思:
“第一,沈清和是商会重要人物,维持城中经济稳定,不容无故骚扰。”
“第二,那只白狐,无论有何特殊,目前并未危害治安,亦非你应插手之事。”
“第三,”王副官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长官希望林氏一族,谨守本分,安分守己。”
“若再有任何针对沈府及其中……生物的不当行为,影响林家声誉或城中稳定,长官将视为对军管条例的挑衅,一切后果,由你及你这一支,自行承担。”
“自行承担”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曼丽和林文斌的心上。
林啸口中的“后果”,轻则他们这一支被边缘化,失去现有的一切优渥待遇,重则……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林啸在军中素有“冷面阎王”之称,行事铁血,说到做到。
林文斌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连忙躬身道:“请王副官转告啸长官,是小女不懂事,一时糊涂!我定会严加管教,绝不敢再给长官添乱,给林家抹黑!”
王副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扫过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林曼丽:“林小姐,好自为之。”
说完,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书房内陷入死寂。
过了好几秒,林文斌才猛地转身,指着林曼丽,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孽女!我早就告诉过你,离沈清和远点!离林啸远点!你偏不听!”
“现在好了,惹怒了林啸,我们全家都要跟着你倒霉!你知不知道‘军管条例挑衅’是什么意思?那是要掉脑袋的!”
林曼丽再也支撑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正的恐惧和绝望:“爹……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讨厌那只狐狸……我……”
“你给我闭嘴!”林文斌厉声喝道。
“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大门一步!也不准再打听任何关于沈府和那只狐狸的事情!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林曼丽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所有的嫉妒、怨恨、不甘,在林啸那冰冷的警告和家族可能面临的灾难面前,被击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那只狐狸,是她绝对不能碰的存在。
不仅因为有沈清和的庇护,霍野的搅局,更因为背后还站着一个她永远无法抗衡的林啸。
林曼丽这边的彻底消停,很快反馈到了沈府。
那种若有若无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连带着府内下人间最后一点关于“狐仙”的窃窃私语也彻底湮灭。
沈府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苏念安对此感受最为明显。
她又可以安心地在书房窗边晒太阳,不用担心暗处有什么恶意的目光;也可以在院子里追蝴蝶玩,不用害怕有人想抓她尾巴。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又有些不同。
比如,沈清和对她愈发纵容。
甚至在她某次“不小心”打翻了他一方上好的端砚,墨汁溅脏了他刚写好的文件时。
他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耳朵尖,说了句“调皮”,然后就让福伯收拾了,丝毫没有动怒。
苏念安有时候都觉得自己快被宠坏了。她甚至开始得寸进尺。
比如在沈清和看书时,故意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去扫他的书本,或者在他写字时,把爪子按在宣纸上留下“墨宝”。
沈清和每每只是将她捞进怀里,禁锢在臂弯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继续做自己的事。
他身上的书墨香气和温暖的体温,让苏念安很快就放弃了“捣乱”,舒服地在他怀里打起盹来。
这种亲昵和信任,让苏念安既沉溺又隐隐不安。
她越来越难以将沈清和仅仅视为一个“长期饭票”或者“任务目标”。
他看她的眼神,他抚摸她毛发时的温柔,他不动声色为她解决一切麻烦的守护……都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将她缓缓包围。
而霍野,依旧隔三差五地跑来“刷存在感”。
不过他似乎接受了无法直接从沈清和手里“抢”走小狐狸的现实,转而改变了策略——他开始带各种“礼物”来。
今天可能是一只活蹦乱跳、需要苏念安“亲自”去抓的彩色小鸟;
明天可能是一个据说是从西洋来的、会自己打鼓的机械小熊;
后天又可能是一包据说是城外猎户秘制的、香气扑鼻的肉干(这个苏念安倒是有点兴趣,但被沈清和以“来历不明,恐不洁净”为由没收检查了)。
霍野每次来,都像一场闹剧。
他大大咧咧地炫耀自己的礼物,被沈清和不动声色地化解。
然后看着苏念安对他带来的东西(除了肉干)一脸嫌弃的样子,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觉得这小东西更有性格了。
苏念安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了这个莽夫的存在?虽然他吵了点,烦人了点,但那份赤诚和直接,偶尔也会让她觉得有点……可爱?
至于林啸,自那晚宴会后,再未亲自出现在沈府。
但他的存在感却并未消失。偶尔有士兵巡逻经过沈府门外,会比以往更加肃穆整齐;
城中关于沈府“妖异”的流言彻底绝迹,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彻底抹去。
苏念安知道,这是那个冷峻男人的手笔。
他的警告,不仅针对林曼丽,也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界限之内的“庇护”。
这种微妙的平衡,让苏念安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她趴在沈清和的膝头,享受着午后阳光,眯着眼睛想:
或许,可以趁这段风平浪静的日子,好好研究一下怎么赚取更多能量了?毕竟,总是当一只被撸来撸去的狐狸,虽然舒服,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她想要更多。想要更长时间地,以“苏念安”的身份,站在那个温柔守护她的男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