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那些平日里在普通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的富商豪强,也纷纷躬身,七嘴八舌地附和:
“林老先生好!林夫人好!”
“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请林先生笑纳!”
“久仰林先生大名,今日得悉仙踪,特来拜会!”
这场面,这阵仗,这人物......彻底把三叔一家看傻了!
林建民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茶水四溅,他却浑然不觉。
王桂芬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溜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大脑一片空白。
林浩更是“噌”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机“啪嗒”摔在地上也顾不上去捡,看着门外那群平日里他父亲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大人物,此刻却如此卑微地聚集在他大伯家门口,口称拜访他的堂哥,他只觉得双腿发软,世界观轰然崩塌!
林默这才缓缓放下茶杯,走到门口。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门外这群忐忑不安的访客,对于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
“林先生!”吴市丞见到林默,腰弯得更低了,语气更加恭敬,“打扰您清静了,实在罪过!我们就在门外,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召唤!”
林默看着他们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微微蹙眉,但并未拒绝,只是淡淡地说:“东西放下,人就不必进来了,心意领了,都回吧。”
“是是是!明白!多谢林先生!”
吴市丞如蒙大赦,连忙示意身后的人将礼物轻轻放在门口墙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噪音。
然后,一群人对着林默和他父母再次躬身行礼,这才屏着呼吸,轻手轻脚、井然有序地退下楼去,自始至终,没人敢大声喧哗,更没人敢提出进屋坐坐的非分之想。
整个过程,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楼下的汽车引擎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三叔一家还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王桂芬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看门口那堆成小山的贵重礼品,又看看神色如常、仿佛只是打发走了几个送货员的林默,再回想自己刚才还在炫耀儿子那一万块的“顾问费”和人脉......一股无法形容的羞耻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林建民额头冷汗涔涔,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个侄子,早已不是他能够理解和评价的存在了。
自己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和人脉,在对方眼中,恐怕连笑话都算不上。
林浩更是面如死灰,瘫坐回沙发上,失魂落魄。
林默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同样处于震惊中但更多是茫然的父母温和地说道:“爸,妈,一些不相干的人而已,别影响了心情,我们继续收拾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与门外那尚未散尽的、象征着无上权势和财富的余韵形成了无比强烈的对比。
所有的炫耀,所有的攀比,所有建立在世俗标准上的优越感,在这一刻,被这无声却排山倒海的现实,碾压得连一丝残渣都不剩。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墙上老式挂钟滴答作响的声音。
王桂芬的脸色从惨白逐渐涨红,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声,像是离水的鱼。
刚才她还高高扬起的下巴,此刻不自觉地低了下去,脖颈仿佛支撑不住头颅的重量。
突然,她像是猛地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起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那笑容极其不自然,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几步蹭到林默身边,声音变得又尖又细,带着夸张的讨好:
“哎呦!我的好侄子!小默啊!你......你瞧瞧三婶这眼神,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一边说,一边想伸手去拉林默的胳膊,却又有些不敢,手悬在半空,姿态突然卑微到了极点。
“三婶刚才那些话,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三婶就是个乡下妇人,没见识,胡说八道的!你才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她语无伦次,拼命地想挽回刚才的失言,脸上的肌肉因为强笑而微微抽搐。
林建民也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林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恐惧,有难以置信,更有一丝拼命想要抓住什么的急切。
他不再有之前的“稳重”架子,也跟着站起身,搓着手,脸上挤出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默......不,林默......你看这事闹的......三叔......三叔真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额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三叔以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你......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三叔一般见识。咱们可是一家人,血脉至亲啊!”
他特意强调了“一家人”和“血脉至亲”,试图用亲情来拉近这已然变得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直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林浩,此刻也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
他脸上的傲慢和讥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卑微的崇拜和恐惧。
他不敢看林默的眼睛,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哥......默哥......我......我错了!我以前不懂事,您千万别怪我!”
他说着,竟然对着林默鞠了一躬,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回想起自己刚才还在炫耀那一万块的“顾问费”和张处长,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家三口,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惊天逆转,从之前的暗含贬低、高高在上,瞬间变得卑躬屈膝、极尽巴结之能事。
他们围着林默,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言语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奉承,与几分钟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默父母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情更是复杂。
他们既为儿子感到骄傲,又对这种赤裸裸的前倨后恭感到一丝不适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