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结阵冲来的阴兵,在煌煌雷威的照耀下,如同冰雪遇到烈阳,身上的煞气飞速消融,阵型瞬间崩溃,发出恐惧的哀嚎,纷纷化作青烟消散,被彻底净化。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陈婉清自己都有些惊讶于师尊这道符诏蕴含的恐怖力量。
她稳住心神,目光落在那遭受重创、气息萎靡的将军残魂上。
那将军残魂遭受重创,气息已如风中残烛,赤红双目中的疯狂与暴戾被雷霆之力涤荡大半,只剩下无尽的茫然与一丝深藏的痛苦。
他虚幻的身影飘忽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陈婉清并未再下杀手。
她散去符诏的雷光,以神念传递出平和的意念:“执念已深,为祸一方,如今可知错?”
那残魂沉默片刻,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动传来,充满了沧桑与悔意:“吾......只为守护......将军碑......不甘......吾等将士......埋骨他乡......”
断断续续的意念中,陈婉清了解到,这残魂生前乃是一员戍边将领,数百年前在此地与敌军血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全军覆没。
其执念依附于随身兵刃和这块特殊的阴冥石上,历经岁月,本已沉寂。
但近期,似乎有外力刺激,加剧了阴冥石的活性,并扭曲放大了他守护故土、不甘沉沦的执念,使其化为戾气,这才导致了禹城的种种异象。
“尘归尘,土归土,你们的仗,早已结束了。”
陈婉清轻叹一声,再次引动符诏,此次却非雷法,而是柔和如月华般的光芒,笼罩住那即将消散的残魂。
“安息吧,此地后人,会记得你们的。”
在那温暖光芒的抚慰下,将军残魂最后一丝执念终于化解,脸上露出解脱之色,虚幻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回归本源。
随着主导者的消亡,谷地中弥漫的浓郁煞气开始缓缓消散,那块暗红色的阴冥石也光芒内敛,恢复了沉寂。
陈婉清走上前,正欲检查这块奇特的阴冥石,目光却猛地一凝。
只见在巨石底部,紧贴着地面的缝隙中,赫然贴着一张材质特殊、颜色暗黄的符箓!
只是此刻,这张符箓上的朱砂符文已经黯淡无光,灵气尽失,仿佛只是一张废纸。
“这是......聚阴导煞符?”
陈婉清瞳孔微缩,认出了这符箓的用途。
正是此符,人为地引导并放大了地脉阴煞,刺激了阴冥石和将军残魂,才酿成了此次事件!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失去灵气的符箓揭下,收入怀中。
心中疑云顿生:禹城平静数百年,为何突然有人在此布下此等阴损符箓?
......
当晚,禹城最豪华的酒店宴会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陆正弘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州府要员、地方名流尽数到场,气氛热烈非凡。
而宴会的绝对主角,便是居于主桌,神色平静恬淡的陈婉清。
“陈仙师,我代表洛州上下,敬您一杯!此次若非仙师出手,禹城危矣,洛州危矣!”
陆正弘满面红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亲自向陈婉清敬酒,姿态放得极低。
台下众人纷纷附和,赞美、惊叹、奉承之词不绝于耳。
所有人都用敬畏、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位年轻的过分的少女仙师。
郑沧海和觉明法师也坐在主桌,只是位置稍偏。
觉明法师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是看向陈婉清时,眼中多了几分真正的钦佩。
而郑沧海,则显得颇为坐立不安,脸上挤出的笑容十分勉强,眼神复杂地看着被众星拱月般的陈婉清,回想起自己之前的倨傲与卖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中五味杂陈。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时,陈婉清却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果汁杯(她并未饮酒)。
她目光扫过全场,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听仙师有何指示。
“陆州牧,诸位,”陈婉清声音清越,传入每个人耳中,“禹城之事,虽暂告段落,但此事背后,尚有隐情。”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陈婉清不急不缓地取出那张暗黄色的符箓,置于桌上:“此乃‘聚阴导煞符’,便是我在煞气源头,阴冥石下发现的。”
“什么?符箓?”陆正弘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仙师的意思是......此次事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错。”陈婉清点头,“若非此符人为汇聚阴煞,刺激了地脉与古战场残念,禹城本可相安无事。此符布下时间不长,应在月内。”
宴会厅内一片哗然!
竟然有人用如此歹毒的手段,祸害一城百姓?!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郑沧海,在看清那张符箓的样式和残留的笔画痕迹时,如同被雷击中,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桌上,酒水溅了一身都浑然不觉。
“郑大师?”陆正弘疑惑地看向他。
陈婉清的目光也立刻锁定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他剧烈的反应:“郑大师似乎认得此符?”
郑沧海被两人目光盯住,身体微微一颤,眼神躲闪,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没......没什么,只是......只是看这符箓的绘制手法,与......与我师门流传的一些古籍记载,略有些......相似之处。许是......许是哪位同门不慎遗落,或是......被人偷学了去......”
他语焉不详,含糊其辞,明显有所隐瞒。
陈婉清深深地看了郑沧海一眼,没有继续逼问。
宴会在一片微妙而复杂的气氛中结束。
陆正弘亲自将陈婉清、觉明法师和郑沧海送至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区,态度依旧恭敬周到,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人为制造的灾难,这性质远比自然产生的灵异事件要严重和恶劣得多。
回到房间后,陆正弘在书房内踱步良久,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郑沧海看到符箓时那失态的反应。他久经官场,察言观色是基本功,郑沧海那番“师门古籍”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此事背后牵扯恐怕不小,郑沧海是关键!”陆正弘下定决心,必须再探探郑沧海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