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银票由福伯亲自送来,厚厚一沓,用上好的桑皮纸封着,放在一个朴素的木匣里。苏晚晚接过时,手都有些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纯粹的激动。这可是她穿越以来,不,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手握如此“巨额”的、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
“有劳福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福伯躬身道:“娘娘客气了。王爷吩咐,铺面、人手皆由娘娘自行调度,若有难处,可随时吩咐老奴。”他顿了顿,补充道,“王爷还说……盈亏自负。”
最后四个字,福伯说得意味深长。
苏晚晚却浑不在意,甚至觉得这四个字简直是天籁之音!自负盈亏,意味着自主权!她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折腾这间铺子了!
“我明白,谢王爷信任。”她笑得眉眼弯弯,将那木匣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不是银票,而是通往自由人生的船票。
送走福伯,苏晚晚立刻开始了行动。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衣裙,头发利落地绾起,只插了根简单的木簪,带着同样兴奋不已的翠儿,拿着王府的对牌,径直出了王府,直奔位于城南的“云香阁”。
马车在铺子前停下。铺面位置倒是不错,处于闹市,只是门庭冷落,招牌上的漆都有些剥落了。走进店内,更是让人皱眉。光线昏暗,货架上稀稀拉拉摆着些款式老旧、蒙着薄灰的胭脂水粉。只有一个无精打采的中年掌柜和一个小伙计在柜台后打盹,见有人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见到苏晚晚和翠儿衣着不俗,尤其是翠儿手中还拿着王府的对牌,那掌柜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上前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惶恐:“不知贵人驾临,小的有失远迎……”
苏晚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她环顾四周,心下已有计较。这铺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迟早要关门”的气息。
她没有立刻宣布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只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询问了些货品,又旁敲侧击地问了问经营状况。那掌柜大约是觉得生意无望,倒也倒了些苦水,无非是货品无新意,竞争不过别家,老主顾流失严重云云。
苏晚晚心中了然。问题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但……也意味着改造空间巨大!
回到王府,她立刻将自己关在了小花厅里,对着那张初步的“星辰计划”蓝图,开始了更加细致的规划。
首先,是产品定位。她要做的不是大众货,而是高端定制路线!“星辰”系列必须独一无二,品质上乘,包装精美,才能吸引那些追求新奇和品位的贵妇千金。
她凭借记忆和前世的见识,开始细化产品。除了之前构思的“夜阑”、“拂晓”、“流光”三色口脂,她又加入了“月华”高光粉、“星屑”眼影粉。不仅有色号,她还给每个色号都编撰了一段唯美的小故事,比如“夜阑”是“午夜星空下许下的誓言”,“拂晓”是“破晓时分第一缕光的温柔”……
“故事!我们要卖的不是胭脂,是故事,是情怀!”她一边在纸上奋笔疾书,一边对旁边帮她整理思路的翠儿灌输着营销理念,听得小丫头两眼放光,只觉得自家小姐简直是文曲星下凡,不对,是财神爷转世!
接着是包装。她画出了更精细的瓷瓶设计图,标注了尺寸、釉色要求,甚至连瓶身星辰图案的银粉要用多少目数的都大致标了出来。她还设计了配套的、印着星月暗纹的包装纸盒,以及系在盒上的银色丝带和刻着“星辰”字样的小木牌。
“会员制”也被她进一步完善。除了新品优先购买和生日礼,她还设计了积分兑换制度,消费满一定金额可以兑换限定礼品,甚至可以预约专属的“星辰妆面”设计服务。
然后是人员。原来的掌柜和伙计必须换掉!她要招募一批年轻、伶俐、有亲和力的女店员,进行统一的礼仪和话术培训,让她们不仅能卖货,还能成为“星辰”理念的传播者。
原料采购、工匠对接、店面装修、宣传造势……林林总总,千头万绪。苏晚晚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有种久违的、全身心投入一项挑战的亢奋。她伏在案上,写写画画,时而蹙眉沉思,时而豁然开朗,唇角始终带着一抹自信的浅笑。
烛火再次燃至深夜。
萧景玄从书房处理完公务回来,经过小花厅时,见里面依旧亮着灯,人影在窗纸上晃动。他脚步顿了顿。
【……还在折腾?】他心下微诧,【倒是有几分韧劲。】
他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只是负手立于廊下阴影中,静静地看着那扇透出暖光和忙碌剪影的窗户。里面偶尔传来她与翠儿低低的讨论声,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也不知画了些什么。】他难得生出一丝好奇。白日里暗卫回报,说她去铺子里转了一圈,回来便闭门不出。看来,是真把这“游戏”当回事了。
他站了片刻,直到里面传来她一个满足的哈欠声,和翠儿催促她休息的劝说,这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锦墨堂内室,他看着那张空了一半的拔步床,忽然觉得这房间似乎比平日……安静了些。
而小花厅内,苏晚晚终于搁下笔,看着眼前这份详尽得堪比商业计划书的“星辰蓝图”,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蓝图已成,只待东风。
她的商业帝国,即将从这个小小的、濒临倒闭的胭脂铺开始,悄然启航。而这条立志退休的咸鱼,正以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的热忱,一头扎进了创业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