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的囚室,时间仿佛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只是几个时辰,沉重的铁门再次发出“吱呀”的呻吟,被从外面推开。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婆子,提着一个粗糙的食盒,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她把食盒放在门口冰冷的地面上,里面是一碗看不清内容的糊状物和一个干硬的馍。
“吃……吃饭了。”老婆子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常年劳作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敢看苏晚晚,放下东西就想立刻退出去。
“等等!”苏晚晚立刻开口叫住她。这是她被关进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或许……是唯一能获取外界信息的机会。
老婆子身体一僵,停在门口,头垂得更低了,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
苏晚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颤抖(这部分倒不全是装的):“这位嬷嬷……我、我实在是害怕……外面……外面到底怎么样了?他们都说我用巫蛊害陛下,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那人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老婆子的反应。这老婆子显然是宗正寺最底层的杂役,负责给犯人送饭,地位低下,消息可能闭塞,但也正因为地位低,防备心或许没那么强。
老婆子听到“巫蛊”二字,明显打了个哆嗦,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下意识地往门口缩了缩,仿佛那两个字都带着诅咒。
“娘、娘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老奴就是个送饭的……”她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
【有门!她害怕,但未必完全不知情!】苏晚晚心中一动,继续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嬷嬷,我冤枉啊……我就是好奇,那害人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怎么就能认定是我做的呢?您行行好,就跟我说说,那人偶……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她故意把问题问得非常具体,指向人偶的“外观细节”,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濒死之人无力的好奇,而不是在探听案情核心。
老婆子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一下,或许是看她年纪轻轻(虽然画着浓妆,但骨架依旧纤细),又或许是出于底层人对“将死之人”的一点怜悯,她飞快地抬眼瞥了苏晚晚一下,又立刻低下头,用极低极低、几乎像是气音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听……听那些官爷议论……好像……好像是上好的江南云锦做的……明黄……绣着龙纹……针……针法挺特别的,像是宫里老绣娘的手艺……”
说完,她像是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再不敢停留,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囚室,“哐当”一声把铁门重新锁死。
囚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苏晚晚一个人,和地上那碗散发着馊味的食物。
但苏晚晚的眼睛,却在黑暗中骤然亮了起来!
【江南云锦!明黄色!龙纹!宫里老绣娘的手艺!】
这几个关键词像闪电一样劈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对方为了陷害他们,真是下了血本!人偶的衣服竟然用的是专供皇室的、极其珍贵的江南云锦,还绣着龙纹!这布料和绣工,本身就是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普通的栽赃,随便找块黄布糊弄一下就行了,何必用如此昂贵、且来源受限的云锦?这反而暴露了对方——要么是手眼通天,能弄到宫廷御用之物;要么就是故意用这种高级货,坐实宸王府“有能力”弄到这些东西,加深嫌疑!
但无论哪种可能,这布料的来源,以及那“宫里老绣娘”的针法,都成为了可以追查的突破口!
【墨离!墨离你们听到了吗?!】苏晚晚在心里疯狂呐喊,虽然知道这不可能。【查云锦!查近期流出宫廷或者被赏赐出去的江南云锦!还有退休的、或者还在宫里的、擅长这种针法的老绣娘!】
她激动地在狭小的囚室里踱步,冰冷的石地也阻挡不了她内心燃起的希望之火。
对方布局看似完美,人证物证“俱全”,但却在细节上露出了马脚!这或许就是他们绝地翻盘的关键!
她不再感到彻底的绝望。虽然身陷囹圄,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但她相信,墨离和那些忠诚的暗卫一定没有放弃,他们一定在想办法。而现在,她为他们指明了一个可能的方向!
【晋王啊晋王,】苏晚晚靠着墙壁坐下,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你以为把我们都关起来就赢定了吗?】
【你恐怕不知道,有时候,最关键的线索,就藏在最不起眼的细节里。】
【而发现细节,正是本王妃的……强项!】
她拿起那个干硬的馍,用力咬了一口。虽然粗糙难以下咽,但她却吃得无比坚定。
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