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点了点头,“是啊,可他如今总显得孤零零的,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他这人向来把事情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透。我总觉得,你家老太太和我家老爷子,似乎瞒着我们什么……”
霍思雁宽慰道:“或许是你多心了。”
曹阳轻叹:“希望如此。”
正文 自秦岭归来后,曹阳只与胖子通过几次电话,一直未曾见面。
众人历经艰险逃出生天,吴獬既未收取胖子的九成明器,也未将他身份的秘密公之于众。于是胖子顺势投在小三爷门下帮忙,正值王猛休假几日。
待到重逢时,胖子显然又圆润了几分。
他一见霍思雁,顿时惊为天人。
胖子拘谨地搓着手道:“曹阳,你对我可真够意思,这是特意给我介绍的对象吧?”
曹阳挑眉:“你小子不要命了?知道这是谁吗?”
胖子疑惑道:“莫非是北京将门之后景甜?”
霍思雁嫣然一笑:“你好胖子,我叫霍思雁,老九门霍仙姑霍老太太的孙女。”
胖子嘴角抽搐着含糊吐出几个字。
曹阳打趣道:“胖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胖子狠狠瞪了曹阳一眼,随即堆起笑脸:“孙子王归来,给姑奶奶请安了。”
霍思雁问道:“我哥哥近来可好?”
胖子忙答:“好得很!家父和师父都惦记着要回国探望呢。”
原来胖子王家与霍家还沾着远亲。因同涉倒斗行当,这份渊源愈发紧密。
二十年前华夏盗墓界 ** 骤起,胡八一与王胖子能顺利出国,全仗霍老太太出手相助。就连此次胖子从海外运来的装备,也是经由霍老太太打点才平安通关——毕竟其中多有违禁之物。
王凯旋多次来电嘱咐胖子赴京拜访,但胖子自幼在海外长大,对霍家本就感情淡薄。加之传闻中霍老太太虽是盗墓界罕有的女中豪杰,却性情古怪难以相处。最让胖子难以接受的是霍家辈分极高,随便一个稚龄孩童他都得唤作叔姑,故而始终不愿前往。
没承想今日竟在杭州相遇。
胖子此刻恨不得掐死曹阳,平白让他矮了三辈。
霍思雁浅笑道:“小胖子,这次出门仓促未备见面礼,便传你迷踪拳入门 ** 吧。”
胖子喜出望外:“当真?”他常听父亲念叨,当年央求霍老太太数年都未得一招半式。
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第一次见面就能学到正宗的霍家迷踪拳,看来当孙子也挺划算的。
霍思雁立刻把手机里的拳谱传给了胖子,胖子笑得合不拢嘴,一口一个“姑奶奶”叫得亲热极了。
曹阳不住叹气:“哎,人生真是变幻莫测。前两次下墓,胖子还喊我爸爸呢,这下倒好,改口要叫爷爷了。”
胖子急道:“曹阳你少在那胡说八道,谁喊你爸爸了?滚蛋!我还叫你爷爷?你配吗?姑奶奶,您可得给我做主,您这大胖孙子可没少受他欺负。”
霍思雁说:“胖子,我跟你说,我和阳哥注定是要在一起的,就算还没结婚,那也是迟早的事。所以你现在叫他爷爷,一点没错。”
胖子顿时觉得人生太无常,一张肉脸皱得像苦瓜,连舌头都打结了:“这、这什么啊……姑奶奶,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嘛,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晚上两点的飞机,睡一觉就到**了。”
“大孙子……”曹阳喊道。
胖子一阵头疼,冲着曹阳嚷:“爷爷,爷爷,你爷爷的,叫够了没?”
曹阳嘿嘿一笑:“够了,差不多。”
胖子说:“吴獬跟张麒麟去东北了,我看这两人迟早要闹出事。不如我们把小黑叫来帮忙?”
曹阳摇头:“还是让小黑留在西北吧,他是黑背老九唯一的传人,老九门的香火不能断,明白吗?”
胖子点头:“也好,少一个人,少分一份。我听说**不是戈壁就是沙漠,光那恶劣的环境和多变的天气,就够一半盗墓的打退堂鼓了。”
曹阳道:“这你不用担心,阿宁肯定会准备好的。对了,胖子,把你收到的信息给我看看。”
胖子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还停机了。当时胖爷我正在吴獬店里睡觉,就被吵醒了。”
曹阳惊讶:“胖子,你确定你在睡觉?”
胖子说:“是啊,睡得正香呢,手机嗡嗡震,那震动强得跟跳蛋似的。”
霍思雁疑惑:“小胖子,跳蛋是什么东西?你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胖子一脸尴尬,遇到这么单纯的人,说话真费劲。他含糊道:“嗯……锻炼身体用的……”
曹阳看到胖子手机上的照片时,发现内容大不相同。
照片里,胖子打着手电,焦急地望着悬崖下方,而悬崖底下,正是曹阳手机上的那幅画面。
只不过胖子的照片里没有深渊底下的内容,因为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深渊里的阿宁。
曹阳现在可以确定,阿宁收到的画面又会是另一个——她的画面主体应在深渊内部,能看见模糊的曹阳,而且应该是曹阳的正面。
曹阳问:“胖子,你睡着的时候,是不是就梦到这个?”
胖子答:“是啊,我梦见我们一起去盗墓,后来走散了。最后我趴在最高的悬崖上,看见你在悬崖底下,还被对面那些鬼道的人蛊惑,自己走进深渊里去了。我怎么喊你都没反应,胖爷我嗓子都快喊哑了。”
霍思雁说道:“看来你们三个都被不明身份的人盯上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操控你们的梦境。更准确地说,是潜入你们的梦境,跟在你们身后拍下这样的画面。”
曹阳问道:“会不会是鬼道的人?”
胖子不解:“那些鬼道的人,不是都已经死在秦岭里了吗?而且我们三个身处不同地方,对方怎么可能同时潜入我们三个人的梦里。”
没过多久,阿宁的彩信发了过来,正如曹阳所料,照片里虽然有他的正面,但脸部模糊不清,根本辨认不出模样。
曹阳对霍思雁说:“雁妞,你和齐家的齐蜻并称老九门双姝,跟她关系应该不错吧?”
霍思雁回答:“你说那个女神婆啊,她每天不给我算上一卦,我都睡不踏实。”
曹阳便说:“把这三张照片发给她,请齐蜻算算我们这次出行的吉凶。”
奇门八算齐铁嘴,是下三门中一个颇为特别的人物。
霍家与解家都是大家族,势力遍布蒙东至岭南,立足开创盘口。而齐铁嘴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路线。一直以来,他的盘口只有一个,就是长沙老茶营的一个算命摊。
这个算命摊位于一条走廊深处,后面设有一个小香堂,专门为人解签算命。若有人想拿货,只需交九文钱,算命先生便会带他进入内堂,后面是一间宽敞的厅房,里面摆满了各种珍奇古玩。
按常理,这样的小盘口很容易被淘汰,但齐家的生意却几代传承,一直红红火火,甚至越来越兴旺。
有人对此感到十分不解,不明白其中有何玄机。后来才知道,齐铁嘴做生意有个特别的规矩:每个来买货的人,他都会为对方算上一卦。
奇门八算号称长沙第一神算,算得极准,而且只给买货的人算,称之为“送算”。这相当于一种差异化的竞争力,或者说附加价值。
地下营生和盗卖古董的人大多极其迷信,奇门八算声名远扬,哪怕不买货,也有人为了求一卦专程前来随便买件东西,因此生意源源不断。
那么,奇门八算到底有多准呢?
可以说,神乎其神。
解放前夕,曾有一个掮客来齐铁嘴的香堂买货,什么都没看上,却看中了香堂里的一只香炉。
那只香炉并非古董,可见这掮客眼力并不高明。当时伙计请示齐铁嘴,他讲究规矩,卖古董的就是卖古董的,怎么能卖香炉?就没有同意。不料那伙计自己起了贪念,心想香炉值不了几个钱,偷偷卖掉,再买一个同样的替换上,赚的钱不就归自己了吗?于是私下卖了香炉,又怕被发现,赶紧打发那人离开。
当时齐铁嘴在里间看着,本来等着那掮客来求一卦,没想到对方头也不回就走了,觉得奇怪。叫来伙计一问,那伙计心虚胆怯,便全盘托出。
齐铁嘴听完告诉他,这么做一是冒犯了神灵,二是冒犯了祖师爷,是大忌,恐怕会遭报应。这话一出,可把那伙计吓坏了,他立刻把钱全都拿了出来,说自己只是一时利欲熏心,问有没有化解的办法?
当时伙计准备下乡收租,齐铁嘴起卦推算后皱起眉头,将卖香炉所得的钱全数交给伙计,让他带在身上,而把收来的租金压在箱底,还特意嘱咐免除一位瓜农的租金。
伙计满心疑惑上了路,到村里才得知当年雨水成灾,瓜田无收,农户根本无力交租。返程途中,他遭遇强盗,身上钱财被尽数抢去,但对方既未伤他性命,也未翻动箱笼便逃走了。
回到香堂不久,那强盗便被擒获,竟是村里被免租的瓜农。原来暴雨毁了他的收成,走投无路才落草为寇。他认出这是免去自己租金的账房,不忍下手灭口,又怕被认出,只抢了随身钱财就慌忙逃走。
若当时伙计未免除瓜农租金,必然难逃一死;若未将卖香炉的钱带在身上,箱中银两也定然不保。
事后伙计向齐铁嘴请教推算之理。齐铁嘴解释道:卖香炉所得是“买炉钱”,谐音便是“买路钱”,预示途中将遇匪徒;而当日掮客不愿卜卦便是“卦不算”,正应了“瓜不算”之兆。
伙计心悦诚服,从此对齐铁嘴言听计从。此事传遍长沙,如今齐家年轻一辈中,齐蜻最有望继承奇门八算。齐家老茶馆至今生意兴隆,往来皆显贵,因积攒的人脉渊源,这条古街才得以完整保留。
霍思雁笑道:“那女神婆算得真准,前日还说我家要添个胖孙儿,谁知转眼就应验了。”胖子听得坐立难安。曹阳感叹:“奇门八算传承不易。二十年前齐家精英为应对大劫尽出,悉数殒命。齐蜻能自行参透精髓,实属天资过人。”
临行前,曹阳与曹老爷子在养尸坑研讨《长生异术》,将共生长生课题交由老爷子负责。研究表明此法确具可行性,蚩尤便是通过与蛇共生存活至今,但最终仍亡于曹阳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