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夜晚,霓虹闪烁,却总也掩不住那日渐浓郁的阴沉鬼气。
几条街之外的一处老旧唐楼,此刻正被一种诡异的寂静所笼罩。原本喧闹的街坊邻里都紧闭门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唐楼内,一场法事正在进行。但做法事的,并非本地常见的道士或神婆,而是一位身着白色僧袍,外罩红色袈裟,头戴奇特高帽的年轻僧侣。他面容俊秀,却毫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里高野法力僧——孔雀。
他手中结着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诵的是东密真言。随着他的诵念,周身散发出强烈的金色佛光,将这昏暗的楼道映照得一片煌煌。然而,这佛光却并非充满慈悲,反而带着一种极强的攻击性和排他性。
“南莫三曼多伐折罗赧悍!”
真言落下,佛光如烈阳融雪般照射向楼道角落的一个阴影。阴影中立刻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一个模糊的、充满怨毒气息的老妪鬼影被强行逼出,在佛光中痛苦地扭曲、蒸发,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孔雀大师…这,这就完了?”旁边一个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物业经理的男人战战兢兢地问道,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栋楼闹鬼已经好几天了,死了两个人,都是夜间离奇暴毙,浑身找不到伤口,却面容惊恐扭曲。
孔雀缓缓收起手印,语气平淡无波:“怨灵已除。此物生前含怨而死,死后又吸收此地阴煞之气,已成气候,留之必酿大祸。唯有彻底净化,方是正道。”
“是是是,多谢大师,多谢大师!”经理连连鞠躬,掏出厚厚的红包奉上。
孔雀看也未看那红包,只是淡淡道:“捐给寺里即可。此地阴气虽暂消,但根源未除,近日香港灵脉异动,此类事件恐会频发。尔等夜间少出为妙。”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开,步伐沉稳,不带一丝烟火气。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哟,好大的排场,好厉害的佛法。只是这‘净化’的手段,是不是太霸道了点?连问都不问一句,就直接让人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不给?”
孔雀脚步一顿,缓缓转身。只见马小玲正倚在门口,穿着一身利落的皮衣短裙,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身后还跟着况天佑——后者转化仙道后,气息内敛,在孔雀感知中与常人无异,只是觉得气血格外旺盛一些。
“驱魔人?”孔雀的目光落在马小玲身上,眼神微凝。他能感觉到马小玲体内蕴含着一股不弱的能量,似乎结合了道法与某种奇特的血脉之力,与他所知的任何流派都有所不同。而对方身上那隐隐传来的、对佛法的质疑态度,让他本能地不喜。
“马小玲,灵灵堂清洁公司。”马小玲自我介绍道,语气轻松,眼神却带着审视,“看大师的打扮,是里高野的高僧?怎么有空跑到我们香港这‘小地方’来普度众生了?”
孔雀面无表情,声音冷了几分:“降妖除魔,乃修行者本分,何分地域?此间怨灵凶戾,害人性命,贫僧将其超度,有何不妥?难道马小姐认为,该与这等邪祟讲究慈悲不成?”
“超度?”马小玲挑眉,“大师管这叫超度?我明明只看到它被你的佛力碾碎,渣都不剩。真正的超度,是化解怨气,送其往生,而不是简单的形神俱灭。还是说,里高野的佛法里,没有‘往生’这一说?”
“执念深重、戾气缠身之恶灵,已无法往生。”孔雀语气强硬,“强行度化,耗时费力,且易生变故。彻底净化,一劳永逸,方能还此地清净。马小姐若是心存善念,不如多关注如何防范于未然,而非在此质疑贫僧除魔手段。”
这话语间,已然带上了教训的意味。
况天佑在一旁微微皱眉,上前半步,挡在马小玲身前少许,平静地开口:“大师,手段或许不同,但目的都是为了保护生者。只是万物有灵,若能给一线生机,或许…”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孔雀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扫过况天佑,似乎察觉到他体内那过于强大的气血,但并未感知到妖邪之气,只当是个练武之人,“对邪祟慈悲,便是对生者的残忍。此乃吾里高野千年传承之训诫。两位若无事,贫僧告辞了。”
他显然不愿再多做纠缠,转身便走,白色僧袍在昏暗的楼道里划出一道决绝的背影。
“啧,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马小玲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里高野的和尚,都这德性?”
“看起来,他的理念与我们截然不同。”况天佑低声道,“而且,他很强。那股佛力,非常纯粹,也非常…极端。”
“感觉到了。”马小玲神色稍凝,“他刚才对付那个怨灵,根本未尽全力。这家伙突然出现在香港,绝对不只是‘降妖除魔’那么简单。里高野…我好像听求叔提过,他们在日本地位超然,很少会主动插手国外的事务。”
两人走出唐楼,看着孔雀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况天佑问道。
马小玲摇摇头:“暂时不用。他目标太明显,反而容易查。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这段时间,香港的鬼怪活动会突然加剧?连这种陈年老怨都能被引出来成型害人…背后肯定有东西在捣鬼。”
她抬起头,望向维多利亚港的方向,夜幕下的海面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先去求叔那儿,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头绪。另外,也得让素素和小青留意一下,妖族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消息。”
然而,就在马小玲和况天佑离开后不久,原本孔雀消失的街角,空气微微扭动,一个身影缓缓浮现,正是去而复返的孔雀。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微微颤抖着,指向马小玲和况天佑离开的方向。
“奇特的气息…非妖非人,亦非正统仙佛…却又能驾驭不凡之力。”孔雀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探究,“还有那个男人…气血之旺,远超常人,却又并非横练武者…莫非也与近期灵脉异动有关?”
他沉吟片刻,收起罗盘,身形再次融入阴影之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直觉感到,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叫马小玲的驱魔人,或许会是解开香港乱局的关键——或者,本身就是需要被“净化”的异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