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空气凝滞如铁。各宗宗主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彩蝶蓝眸如冰,扫过在场众人,那柄蓝色长剑仍悬在煞无魂咽喉前三寸,纹丝不动。
“彩蝶大人...”青玲珑终究忍不住开口,“李魁首究竟何时归来?我等在此已等候两个时辰了。”
彩蝶指尖轻抬,蓝色剑光倏然收回。她转身走向主座,衣袂飘飞间自带凛冽之气。
“诸位,还请多等会儿!”她声音清冷,在殿中回荡,“少主,曾经为了做到正道魁首都不知道拼了多少年,和少主那些时间一比,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众人脸色骤变。
很多人都不想提李虹天是如何做到正道之主的位置的,因为那都太苦了。
有一次,血月之夜,魔气最盛之时,亦是最臭名昭着的魔头功力大增之日。
任何人都不会在这一天惩恶扬善,并且选择在那时动手,无异于火中取栗。
“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李虹天朝着血月下的人影,发出着质问,而那血月下的人,只是微笑说道:“当然是当成了我亲爱的养分了!”
那个魔头,杀了数以千万计的凡人,而每当红月之夜来临之时,是他将血液精华提升到鼎盛之日。
他不断的杀戮,不断地收集着血液精华,而他的实力也在不断的突破上升。
是最为棘手的魔修,是令人深刻的魔道,可为什么不支持动手解除隐患。
原因是代价,要想解决这个化神期的魔修,几乎是要耗尽三流宗门全部人员,二流宗门的全部底蕴,一流宗门要伤筋动骨,而顶尖势力,对他们来说这样一个小小的魔头,不值当他们出马。
而当事态不可控的时候,那些顶尖势力又只会埋怨下面的人办事不用心,白白放任魔道势力的增长。
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而且此魔道修的魔功又是那样引人注目,根本没有任何改良的可能,手里面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和法宝。
只有一部天阶让人恨到牙痒痒的魔功。
低端势力无可奈何,中端势力不想惹,高端势力看不上。
反正这人也只是大部分的时候杀的也只不过是个凡人,而顶尖势力了他又会特别小心地绕开。
而他就那样逍遥自在了几百年,直到他马上要突破炼虚的时候。
李虹天白衣染血,正以自身灵力强行镇压翻涌的血色符文。
金芒与血光交织,每一次碰撞都令天地震颤。
一人独战百万血奴,而在血月下迎战半步炼虚的修士。
“傻子吗?人人都害怕我这个麻烦,怎么偏偏有你这种不要命的傻子来自找不痛快呢!”魔头有些吃惊,“再说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就算你能杀了我,你又能得到些什么?”
李虹天颔首,金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所以,你仍然不知道我为何而来?”
“三日前,你杀了一个村子的400口人,那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轻的妇人,有老实本分的农民。”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只是在一夜,只是也许会是稀松平常的一夜,他们就在睡梦中被你杀死!”
白衣的少年,那双愤怒的金眸死死地盯着那血月照耀的人,那双眼睛似要迸出无穷的怒火将对方烧尽。
月光下的魔头没有任何愧色,他反而继续微笑,高高抬头的说道。
“所以呢!”
“你该不会就为了给那些人的报仇而来吧!”
“那也太傻了吧!”
一群什么都给不了的凡人,而且还是一群已经死了的凡人,能给你什么,除了自己能把他们发挥出最大作用,让他们成为自己晋升的血料之外,他们还有什么作用?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
一道黑影破空而至,速度极快。
他无视朝自己而来,从天而降的无数血色巨刃,他只是挥舞着手中一柄平平无奇的长剑,剑身与那些血刃接触的瞬间,利箭破开了一切,并且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
战斗结束,一瞬间,十三招剑式几乎是同时而出,将那人从高空的血月下击落,让他瞬间丧失抵抗能力,那剑招,将他的经脉内丹和元神一并重创。
“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元婴,怎么可能伤到这种地步,速度这么快的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你,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虹天看着浑身伤痕,双手被砍断只用手肘勉强支撑着快掉落下来的脑袋的魔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手起剑落,将那颗丑陋的脑袋斩了个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血肉,
凡修行者,越往高处走,所需要的修炼资源就更多,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是正道,也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之事。
因为那没有意义,对修行毫无任何益处。
可是某人从来不管有没有益处,他似乎只认一些道理,倘若有些人触犯了他的那些道理,那么无论对方有多强,那么无论对方的背景有多深,他都会毫不犹豫的一战,来扞卫自己所认为的道理。
他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真的把替天行道,除魔卫道,保卫人间安宁,这些个空话做到了的人。
其实这些言语,各大宗门,各大正道之所以留着,不过就是一个幌子,一个打着正义旗号的幌子,私底下谋利而已。
可是,李虹天的行为如同一个耳光,打得当时的各宗宗主面红耳赤。
因为这个人的除魔卫道,不收报酬,不计代价,只要哪里的凡人村庄难,只要那些村庄是真真正正的过得苦,那么他就会不远万里,不辞辛苦地替他们解决麻烦。
有人曾经问过,你这样不图回报,他们就能记得你什么呢!
“不需要他们记得...”李虹天喃喃道,当时的他刚解决完一个村庄遭遇的魔兽袭击,看着那些人重建故土,看着那些人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家乡,看着那些人的笑容。
他眼中也露出笑意。
而如今,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所有的正道宗门都心知肚明一件事,从太上长老道一个打扫的小厮弟子,都明白,他们做不到像李虹天一样,不计报酬的去拯救天下苍生。
......
黑魔山深处,红漫天独自坐在镜前。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个冷艳逼人的魔道第一夫人,而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
她手中握着一枚碧绿玉佩,正是那日从禁地取回的母亲遗物。
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忽然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玉佩应声而开,里面竟藏着一枚血色符石。
“母亲...”红漫天轻声自语,眼中泪水滑落,“当年我被迫种下血契,入妖剑谷,而您郁郁而终。”
符石上血光流转,映出她决绝的面容。
八百年前,妖剑谷为控制门下弟子,在所有人体内种下血契。
她的母亲因反抗这种控制而被折磨至死,临死前将这枚破契石交给了年幼的她。
不足三成的成功率!
这些年来,她忍辱负重,甚至不惜嫁给赵心尘,都是为了可以彻底摆脱妖剑谷,如今,今天她也不打算再忍了。
赵心尘已经彻底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自己不会赌这个魔头对自己的感情,因为没必要,这是早已经知道输赢的赌局。
赵心尘,虽然当年强迫自己他有夫妻之实,可,当初自己确实未曾给过他一丝一毫的回馈。
当初嫁过来之后,自己内心很不服气,日夜只知道讥讽于他,而当他实力赶超自己的时候,自己却总是在嘴硬不服,还和以前一样处处嘲讽,也难怪会有后来的强迫了。
如此种种,他们两个或许不会走到那条路,可如今不一样了,自己本以为隐瞒很好的秘密被他得知了,一个不忠的女人,一个总是在欺骗男人的女人,她以为尽在掌握,实际上不过是那个男人的容忍度比较大而已。
自己如今,可以说的上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了,本以为,听从宗门的一切,就可以换回自己的自由之身。
但是,那人绝对不会这样放过自己,他一定会将这一切牵连到宗门,一定是这样,这么多年若非自己还有这么点用处,早就被清算了。
而如今,宗门已经靠不住了,她应该为自己的自由活一回了。
摩挲着手里的石头,红漫天已经下定决心,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死,总好过这一日一日陪着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日夜折磨。
而在三十万里之外,君寒宗迎来了一位客人,一位,今日覆灭整个宗门,让君寒宗彻底变成历史的客人。
一身黑衣的人望着血液飞溅的场景,以及那个吓破了胆正手脚并用,慌忙逃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离开的弟子。
看着那些尸体,四处的断手断腿,以及血将所有目入眼帘之景色都染成了红。
他轻叹一声说道:“你,究竟把人命当成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