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石门在身后彻底闭合,将最后一丝来自石厅的光亮与气息完全隔绝。刹那间,夏尘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由纯粹剑意构成的狂暴海洋。
“轰——!”
不再是细微的感应,而是实质般的冲击!磅礴浩瀚的剑意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从通道深处汹涌澎湃地碾压而来。这剑意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锋锐,似能切割万物,更蕴含着一股破灭一切、斩断虚妄的决绝意志。
空气在这剑意下发出凄厉的嘶鸣,无形的压力瞬间作用在夏尘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甚至直接冲击着他的神魂识海!
“呃!”
夏尘闷哼一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皮肤表面,竟凭空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血痕,仿佛被无数看不见的利刃切割。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九转金身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淡金色的光泽透体而出,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顽强地抵御着剑意的侵蚀。
与此同时,识海之中更是翻江倒海。那凌厉的剑意直冲神魂,试图将他的意志搅碎、磨灭。眼前景象开始模糊,幻象丛生,时而似有万千剑光攒射,时而似有太古神山镇压而下。剧烈的疼痛从肉身和神魂两个层面同时传来,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
“好可怕的剑意!这仅仅是第一重考验吗?”夏尘心中凛然。这洞府主人的手段,远超他的想象。若非他提前将炼体修为提升至筑基中期层次,更兼有紫霄剑种这等剑道瑰宝护体,恐怕在踏入石门的那一刻,就会被这恐怖的剑意碾成齑粉!
他咬紧牙关,舌尖已被咬破,腥甜的血腥味刺激着神经,让他保持着一线清明。他双足如同生根一般钉在原地,运转全身法力,与《九转金身诀》的力量合一,死死抗衡着这股仿佛无穷无尽的剑意浪潮。
“不能一味硬抗!”夏尘很快意识到问题。这剑意浪潮似乎源源不绝,强度还在缓慢提升,单纯防御,迟早会被耗干法力,最终被剑意吞噬。“气运牵引让我选择了此门,必有生机!这剑意……不仅仅是考验,更是一种淬炼!”
他想起了紫霄剑种进入门户前的共鸣。心念一动,他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而是尝试着引导体内那枚紫色剑种,散发出自身的剑气。
“嗡——”
紫霄剑种感受到外界的同源压力,轻轻震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一道道精纯的紫色剑气自夏尘丹田涌出,缭绕周身。这些紫色剑气与外部磅礴的剑意相比,显得微弱而渺小,但却带着一种独特的灵性与高贵。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紫色剑气出现后,那狂暴碾压而来的剑意,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与排斥,其中一部分剑意,竟开始与紫霄剑气相互碰撞、交融。
每一次碰撞,夏尘都感觉自己的剑气被磨掉一丝,但旋即又有新的、更加凝练的剑气滋生。而那股外来的剑意中,关于“锋锐”、“破灭”的真意,也通过这种碰撞,隐隐传递到他的心神之中。
“感悟它!吸收它!”夏尘福至心灵,立刻明白了通过考验的关键。他强行压下肉身的剧痛和神魂的眩晕,将大部分心神沉入对这股庞大剑意的感悟之中。
他不再将其视为洪水猛兽,而是当作一位严苛的老师,一场前所未有的机缘。
神识在剑意的压迫下艰难地延伸,仔细体会着每一缕剑意中蕴含的“道”。那是一种一往无前、斩破一切阻碍的决绝,是一种洞察虚妄、直指本源的锋锐。它不追求繁复的变化,唯有极致的凝聚与破坏力,仿佛天地间任何事物,在此剑意面前,皆可一剑破之!
“破妄……斩虚……”夏尘心中明悟渐生。这剑意的核心,便是“破”与“斩”二字。破灭万法,斩断虚妄!
紫霄剑种作为天地间最顶级的剑道种子之一,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像是一个最精密的解析仪器,又像是一个贪婪的学徒,疯狂地吸收、理解着这股同属顶级、却路数略有不同的剑意精髓。
夏尘的意识,渐渐与紫霄剑种合一。他仿佛化身为一柄剑,在剑意的浪潮中沉浮。肉身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神魂经历着千锤百炼般的磨砺,但他的剑心,却在痛苦与磨砺中变得愈发纯粹、凝实。
他体内的法力,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也被疯狂提纯、压缩。原本因服用地脉灵乳而有些虚浮的炼气八层初期修为,此刻变得无比夯实,并且向着八层中期的那层壁垒,发起了猛烈冲击。
“咔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夏尘体内仿佛有某种枷锁被打破,法力陡然暴涨一截,运转更加流畅磅礴。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般突破至炼气八层中期!而且根基稳固无比,没有半分虚浮之感。
但这仅仅是开始。更大的变化,发生在他的剑道之上。
随着对那股“破妄斩虚”剑意理解的加深,紫霄剑种光芒大盛,吞吐的剑气不再仅仅是护体,而是开始主动引导外界的部分剑意,对其进行……吞噬!
完美融合金手指悄然发动!
那足以将普通炼气修士瞬间撕碎的恐怖剑意,在被紫霄剑种引导入体后,竟变得温顺起来,化为一缕缕精纯至极的剑道能量,被剑种迅速吸收、融合。剑种本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颜色愈发深邃,表面甚至开始浮现出一些玄奥的天然纹路。
而夏尘对剑道的理解,也攀升至一个全新的高度。他不再仅仅是用法力催动剑气,而是开始触摸到“意”的层面。虽然他距离凝聚出属于自己的完整剑意还有差距,但已然窥得了门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此刻施展剑法,威力必将倍增,带上一丝“破妄斩虚”的韵味。
这是一个痛苦与收获并存的过程。他的肉身在剑意切割下不断受损,但又在地脉灵乳残留的药力和《九转金身诀》的修复下不断重生,变得更强韧。他的神魂在冲击下摇曳,却也在磨砺中更加凝练、敏锐。
时间一点点流逝。
通道内的剑意浪潮,似乎感受到了夏尘的变化。它不再是无差别的狂暴冲击,而是开始有节奏地起伏,仿佛在审视、在认可。
终于,当夏尘将最后一股侵袭入体的剑意能量完美吸收,紫霄剑种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彻底稳固下来时,那充斥整个通道的磅礴剑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通道内恢复了平静,只有夏尘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身上的衣袍早已被剑气割裂成布条,露出下面泛着淡金色光泽、却布满纵横交错白痕的肌肤。这些白痕是刚才剑意切割留下的痕迹,但此刻已不再流血,反而像是经历淬火后的精钢,更显坚韧。
他的眼神,比之前更加锐利,开阖之间,似有剑光闪过,令人不敢直视。
“通过了……”夏尘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也带着一丝凌厉的意味。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法力和愈发强大的剑种,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剑意考验,果然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他抬眼望向通道尽头。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光团。
走近一看,光团之中,悬浮着两样东西。
其一,是一道凝练无比、宛如实质的纯白色能量,仅有手指粗细,却散发着让夏尘丹田内紫霄剑种都为之雀跃的波动——精纯剑元!
其二,是一枚颜色古朴、表面有着剑形纹路的玉简。
夏尘没有丝毫犹豫,首先伸手触碰那道纯白色剑元。就在他指尖接触的刹那,剑元仿佛有灵性般,直接没入他的体内,瞬间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紫霄剑种吸收。
“轰!”
紫霄剑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紫光,体积似乎都膨胀了一圈,散发出的剑气更加纯粹、更具破坏力。夏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剑道修为在这道精纯剑元的滋养下,提升了足足一倍有余!这省去了他至少数年的苦修!
强压下心中的喜悦,夏尘又将那枚玉简拿起,神识探入。
片刻之后,他收回神识,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惊叹。
玉简中记载的,并非具体的剑诀招式,而是一门名为《基础剑意解析与凝练心得》的感悟。其中详细阐述了剑意的基础分类、凝练条件、以及一些常见的误区。最后,还留下了洞府主人关于自身“破妄剑意”的一丝核心感悟。
这玉简的价值,对现在的夏尘来说,甚至比那道剑元更加珍贵!它为他指明了未来剑意修炼的方向,避免了无数弯路。这洞府主人,当真是一位慷慨的前辈!
“留下此洞府的前辈,剑道修为当真深不可测。”夏尘对着空无一物的通道,郑重地行了一礼。这一礼,是感谢这份传承与指点。
收好玉简,夏尘换上一身新的衣袍,状态调整至巅峰。他迈步穿过通道尽头的光幕,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出现在了一个不大的石室之中。石室简洁古朴,中央只有一个蒲团,四面墙壁光滑如镜,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但年代久远,难以辨认。这里似乎是洞府主人昔日的一处静修之地。
石室的另一端,还有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没有任何装饰,不知通往何处。
夏尘没有立刻去推那扇门,而是谨慎地探查整个石室。除了残留的淡淡剑意和岁月的气息,并无其他危险。他走到中央的蒲团前,发现蒲团旁的地面上,刻着几行小字:
“吾号‘破灭’,留剑意一束,以待有缘。能承吾意,悟其真谛者,方可入内府,得见真传。后来者,好自为之。”
“破灭剑君?”夏尘默念这个名字,将其记在心中。原来这仅仅是外府的考验,真正的内府,还在后面。而进入内府的条件,便是承受并领悟他留下的这道“破妄剑意”。
显然,夏尘已经达到了要求。
他调息片刻,将刚才的收获彻底消化。修为稳固在炼气八层中期,肉身强度隐隐向筑基中期巅峰迈进,最重要的是,剑道根基被打得无比坚实,前途一片光明。
是时候继续前进了。内府之中,定然有这位“破灭剑君”真正的传承和宝藏。
夏尘站起身,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石门上。他深吸一口气,走向石门,准备推开它,进入下一阶段的探索。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石门的那一刻——
他怀中那枚自从得到后,除了坚硬无比、材质特殊外,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神秘令牌,忽然毫无征兆地,微微发热起来!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波动,自令牌上传出,并非指向石门之后,而是……隐隐指向石室的某个角落,与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图案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夏尘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微缩。
“这令牌……竟然与此地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