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山脉的硝烟与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那股弥漫的煞气因宗门大阵破碎与众多化神修士的陨落而变得狂乱无序,却又在某种无形的威压下,不敢靠近那废墟中央的玄衣身影分毫。
夏尘屹立于曾经的黑煞主殿残骸之上,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已达不灭元婴之巅峰,神识却如浩瀚星海,一遍遍审视着自身丹田气海。那尊与他一模一样的不灭元婴盘坐于混沌中央,周身流淌着不朽不灭的道韵,光华内蕴,似乎已臻至完美。然而,夏尘清晰地感知到,在这完美的表象之下,潜藏着更深邃、更庞大的力量尚未挖掘。《太初混沌道经》的奥义在心间流转,关于“极境”的推演不断深化。
“常规之路已至尽头,前方便是无人涉足之境。”夏尘眸光开阖,眼底有混沌生灭,宇宙初开的景象一闪而逝。他心念微动,古皇令自储物戒中飞出,悬浮于身前。此时的古皇令再无残缺之感,通体流淌着温润而古老的光泽,正面“古皇”二字道韵天成,背面那幅繁复的星图更是活了过来般,点点星光凝聚,勾勒出一条横跨无垠虚空的路径,路径的终点,是一片被无数破碎星辰环绕的朦胧之地——陨星战场核心。
“是时候离开了。”
他不再留恋这片被他亲手葬送的魔土。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出现在万里之外的一座荒芜人烟的山谷之中。此地灵气稀薄,地势隐蔽,正是暂时落脚的好去处。
夏尘布下几个简单的隐匿与警戒禁制,随即盘膝坐下,再次将心神沉入古皇令。他催动一丝混沌灵力注入其中。
“嗡——”
古皇令轻颤,背面的星图骤然放大,化作一道凝实的星光门户出现在他面前。门户之内,并非寻常的空间通道,而是直接映照出外界无垠的星空景象,深邃、冰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可能与危险。星光门户稳定无比,散发出一种跨越星域的浩瀚波动。
“蕴含直接传送之能?倒是省却不少功夫。”夏尘微微颔首,对这古皇宗的手段高看了一分。他长身而起,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迈入了星光门户之中。
……
踏入门户的瞬间,周遭景象剧变。熟悉的苍梧大陆气息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虚无与广袤。他仿佛置身于一片绝对的黑暗幕布之上,唯有极远处点缀着恒久不变的冰冷星辰,散发着微弱而遥远的光芒。回头望去,苍梧大陆所在的方位,只能看到一个被朦胧气层包裹的巨大轮廓,正在视野中飞速缩小。
他正以一种超越想象的速度在星空中穿梭。古皇令形成的星光之力包裹着他,隔绝了绝大部分星空环境的恶劣影响,但那股浩瀚、寂寥、亘古长存的气息,依旧透过防护,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感知中。
这里的空间规则与大陆上截然不同,更加稀薄,也更加稳固,充满了各种隐晦的波动与乱流。星图在他识海中清晰呈现,标注出几个需要绕行的危险区域,那里空间结构脆弱,常有“虚空漩涡”或“寂灭星风”肆虐,足以轻易撕碎化神修士的肉身与元神。
“星空旅途,动辄以年月计。正好借此良机,一探极境之秘。”
夏尘并未完全沉浸于赶路,他分出一大半心神,沉入体内,开始正式尝试推演和实践那玄之又玄的【元婴极境】。
首先,他尝试引动【世界投影】。
心念一动,以他为中心,一片朦胧的虚影扩散开来,虽不及对敌时那般凝实浩大,却蕴含着他内天地的根本法则。山川河流、草木星辰的虚影在黑暗中沉浮。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片世界投影的力量,缓缓向内收敛,尝试与丹田内的不灭元婴进行交融。
起初,两者泾渭分明。世界投影是外显之力,元婴是内在核心。但夏尘以《太初混沌道经》为桥梁,以自身对“内天地”的感悟为引线,强行让两者靠近。
“嗡!”
元婴轻轻一震,似乎对外来的力量本能地排斥。但夏尘的掌控力细致入微,世界投影的力量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一点点浸润着元婴。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联系。元婴仿佛成为了这片微型天地的“创世神”,而世界投影的力量,则开始反哺元婴,使其周身流转的道韵,带上了一丝真实的“世界”气息。
“有门!”夏尘心中一动,但并不冒进。他知道这只是初步建立联系,距离真正的“内天地与元婴交融”还差得远,但方向无疑是对的。
接着,他开始第二个方向的尝试——于元婴铭刻【混沌道纹】。
他运转道经最深奥义,引动丹田内那一缕本源混沌气流。这气流无形无质,却蕴含万物归墟与诞生的终极奥秘。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一丝比发丝还要纤细千万倍的混沌气流,如同最顶级的微雕大师,尝试在那不灭元婴光滑如玉的指尖,刻画下第一个最简单的、代表“混沌初开,一点灵光”的原始道纹。
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且凶险。混沌气流霸道无比,稍有不慎,不仅无法铭刻,反而会损伤元婴根本。夏尘全神贯注,神识之力催发到极致,结合【天道推演】天赋,不断模拟、调整、修正。
“嗤……”
第一次尝试,混沌气流刚接触元婴表面,便引发一阵剧烈波动,道纹雏形瞬间溃散,元婴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感。失败。
夏尘不为所动,再次引动气流,调整力度与角度,融入自身对混沌法则的感悟。第二次,坚持了半息,再次溃散。
第三次,第四次……
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夏尘的心神没有丝毫烦躁,反而越发沉静。在无数次失败中,他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灵光,对混沌气流的特性,对元婴本源的承受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尝试时,那缕细微的混沌气流,成功地在元婴指尖留下了一道比尘埃还要细微、几乎不可见的淡灰色痕迹!这道痕迹玄奥异常,仿佛本身就是混沌的一部分,与不灭元婴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不仅没有造成任何损伤,反而让那根手指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厚重气息。
成了!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意味着这条路,可行!
就在夏尘沉浸于这开创性突破的细微喜悦中时,古皇令传来的星图微微波动,示警前方出现异常能量反应。
夏尘瞬间收回心神,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星空并非一片虚无,而是漂浮着大量破碎的星辰碎片,大的如山脉,小的如尘埃,形成一片广阔的碎石带。而在碎石带深处,一股暴戾、饥饿的精神波动锁定了他这个不速之客。
“吼!”
一声无声的咆哮通过精神层面震撼而来。下一刻,一头庞然大物从一块巨大的星辰碎片后猛地扑出!
这头古兽形似巨蜥,却庞大如山岳,周身覆盖着暗沉如岩石的鳞甲,鳞甲缝隙间有点点星光闪烁。它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张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口,四肢短粗而有力,尾巴如钢鞭,轻轻一扫,便将一块房屋大小的星辰碎片抽成齑粉。
“星空古兽?以星辰碎片为食……”夏尘神识扫过,立刻判断出这头古兽的实力约莫相当于化神后期,但其肉身强度恐怕堪比炼虚,且长期生存在星空中,对星空环境有着极强的适应力。
古兽显然将夏尘视作了美味的“小点心”,四肢在虚空一蹬,庞大的身躯竟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迅捷,撕裂星空,张开巨口,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咬来,口中传来强大的吸力,欲将夏尘连同周遭的空间一并吞入。
“来得正好,便用你试试初步感悟的成果。”
夏尘不闪不避,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战意。他并指如剑,并未动用太初混沌剑,而是直接引动了刚刚初步交融的【世界投影】与那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道纹】之力。
“镇!”
一声轻喝,朦胧的世界虚影以他为中心骤然扩张,虽未完全凝实,却带着一股真实不虚的“世界”重量,轰然压落在星空古兽的身上。
“吼?!”
古兽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壁垒,庞大的身躯被那股沉重的世界之力禁锢了一瞬,发出惊怒的咆哮,周身星光大放,疯狂挣扎。
就在这一瞬,夏尘指尖,那缕淡灰色的混沌道纹微光一闪。他并指一点,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一丝混沌破灭意境的指劲激射而出——正是星辰寂灭指的升华运用。
指劲无声无息,轻易洞穿了古兽那堪比道器硬度的头颅鳞甲,没入其颅内。
古兽的挣扎戛然而止。那狂暴的精神波动如同被掐断的蜡烛,瞬间熄灭。其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然后被周遭的世界投影之力一压,轰然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着星光的血肉碎片。
夏尘伸手一抓,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内部仿佛蕴含着一片微型星云的晶核,以及几滴散发着浓郁星辰气息的暗金色精血,从崩碎的血肉中飞出,落入他手中。
“星空古兽的晶核与精血,蕴含最本源的星辰之力,或许对铭刻混沌道纹有辅助之效。”夏尘满意地将战利品收起,以混沌熔炉稍加炼化,便感受到一股精纯的星辰本源融入丹田,那元婴指尖的混沌道纹,似乎因此凝实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屹立于这片刚刚平息的虚空涟漪中央,四周是漂浮的古兽残骸与星辰碎片。内视丹田,那不灭元婴的指尖,一缕几乎微不可查的混沌道纹一闪而逝。前路虽遥,方向已明。他望向星图终点那愈发清晰的光点,目光平静而坚定。
“陨星战场,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