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古城还浸在雨雾里,青石板路被灯光映得发亮。
宫翊修和元菱轩并肩走在前面,两人低声说着话,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房昀舒正悄悄跟在后面。
他本想回房间,却听见元菱轩提起“陈老大”,脚步不自觉就停了,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那个陈老大他们,真就不管了?”
元菱轩的声音压得低,却还是飘进房昀舒耳朵里,“都两次了,再放任下去,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宫翊修的脚步没停,指尖插在风衣口袋里,语气淡得没什么起伏。
“不足挂齿。一群跳梁小丑,还不值得我动手。”
“唉,你就是太稳了。”
元菱轩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不平,“可人家房猪猪呢?上次‘抹脖子’这次又掉悬崖,哪次不是惊险?
换以前洛昭昭,破点皮你都紧张得不行,又是找医生又是熬药膏,怎么到房猪猪这儿,你就这么沉得住气?”
后面的房昀舒猛地顿住脚步,原来不是宫先生不紧张,只是紧张的人从来不是自己。
洛昭昭破点皮都能让他上心,自己两次身陷险境,在他眼里却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系统面板上的“0”好感度,此刻像根刺,扎得他眼睛发酸。
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忽然想起掉悬崖时系统惩罚的钝痛,那时还庆幸没受伤让宫先生担心,现在才明白,就算自己真受了伤,宫先生也不会像在意洛昭昭那样在意他。
原来,是因为自己不重要啊。
前面的宫翊修像是察觉到什么,脚步忽然顿了顿,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房昀舒吓得赶紧躲到旁边的灯笼柱后,心脏“砰砰”直跳。
元菱轩也跟着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
宫翊修收回目光,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可能是听错了。走吧,早点回去,免得等会儿又下雪。”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昀舒才从柱子后探出头,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的背影,鼻子忽然一酸。
他抬手抹了把脸,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连刚才吃饭时的暖意,都散得一干二净。
他没再跟着,转身慢慢往民宿走。
房昀舒攥着手机坐在民宿房间的飘窗上,他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开了通讯录里“苏槐叙”的名字,指尖按在拨号键上。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苏槐叙带着点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还混着隐约的片场杂音。
“怎么了我的弟弟兼小徒弟?这个点打电话,是想我了,还是又遇到难题了?”
熟悉的语气让房昀舒鼻尖一酸,刚才憋了一路的委屈,差点没忍住。
他吸了吸鼻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哥哥在忙吗?要是在拍戏的话,我等会儿再打给你。”
“刚拍完一场,正歇着呢。”
苏槐叙的声音顿了顿,大概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连忙追问。
“怎么了?声音这么蔫儿?是不是那个宫翊修欺负你了?”
提到宫翊修,房昀舒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眶悄悄红了。
他看着窗外雨雾里的灯笼,小声说:“他没欺负我,就是……就是我今天掉悬崖回来,听到元先生说,以前洛昭昭破点皮,宫先生都特别紧张,可我两次遇到危险,他都觉得没什么。”
“还有好感度,”
他声音更低了些,像在跟自己嘀咕,“之前好不容易涨到1,现在又变回0了。哥哥,你说是不是因为我不重要啊?所以他才不在乎我有没有事,也不想对我有好感。”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苏槐叙无奈又带着点心疼的声音。
“傻小子,哪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那宫翊修是被以前的事绊住了,心里有坎没过去。你才在他身边多久?洛昭昭缠了他那么多年,哪能说忘就忘?”
“可我怕……”
房昀舒咬了咬唇,“我怕我再怎么努力,他也不会喜欢我,系统任务完不成就算了,我还……”
他没再说下去,后面的话“我还挺想让他喜欢我的”,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怕什么?你可是我苏槐叙的徒弟,这点耐心都没有?”
苏槐叙的声音里带了点鼓励,“慢慢来,对了,我问你,那个宫翊修对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哪怕只是一点点?”
房昀舒愣了愣,脑子里闪过宫翊修给自己挑鱼刺、裹毛毯的样子,又想起好感度的“0”和那句“不足挂齿”,心里乱糟糟的。
“我不知道……他说不想我,好感度也是0,可有时候又好像挺关心我的。”
“这不就得了?”
苏槐叙笑了,“男人嘛,嘴硬心软。你再等等,说不定哪天他自己就绷不住了。好了,我这边要准备下一场戏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憋着。”
“嗯,谢谢哥哥。”
房昀舒挂了电话,心里的委屈散了些,可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和苏槐叙的合照,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宫先生,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喜欢我呀?
民宿房间的顶灯亮着冷白的光,房昀舒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镜面,里面映出的,是洛昭昭那张过分精致的脸。
他对着镜子皱了皱眉,指尖划过自己的下颌线,心里那点熟悉的厌烦又冒了出来。
这张脸太张扬,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股天生的傲气,他不止一次对着镜子吐槽,觉得这张脸陌生又刺眼。
可指尖顿在镜面上,那点厌烦又悄悄淡了些。
如果不是顶着这张脸,宫翊修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让他留在身边。
“真是矛盾。”他对着镜子小声嘀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讨厌死你了,可又偏偏要靠着你。”
系统面板还悬浮在视野边缘,好感度的“0”像个提醒,让他心里有点涩。
他知道,宫翊修一开始注意到“洛昭昭”,全是因为过去十年的执念。
如果这张脸换成别人的,他连靠近宫翊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现在能坐在他身边吃饭、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个笑,可看着镜中陌生的眉眼,又笑不出来。
“算了。”他小声对自己说,“讨厌归讨厌,至少现在,还能借着你,待在宫先生身边。”
窗外的雨还在敲着玻璃,房间里很安静。
他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那块小爱心石头,指尖轻轻摩挲着。
就算是靠着别人的脸又怎么样?他想,总有一天,宫翊修会看到他房昀舒,而不是透过这张脸,想起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