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寒意,顺着桥洞的缝隙钻进来,卷得房昀舒额前的碎发乱飞。
他把自己缩成一团,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根本抵不住冷,只能将脸埋进膝盖,试图从臂弯里汲取一点微薄的暖意。
桥洞外是车水马龙的声响,可落在房昀舒耳朵里,却只剩一片模糊的喧嚣。
他白天走了大半个城,手机早就没电关机,口袋里空空如也,既没地方去,也没脸再找苏槐叙和陆御燃。
夜色渐深时,他才在这处隐蔽的桥洞停下,想着凑合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身下的水泥地又硬又凉,他却实在累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间刚要睡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干什么呢?”
房昀舒猛地惊醒,抬头时撞进一双狭长的眼。
那人倚在桥洞入口,身形挺拔,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件短款皮夹克,手腕上戴着块银色手表,明明站在满是灰尘的桥洞里,却浑身透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精致。
他的眉梢微微上挑,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只慵懒却警惕的猫。
“睡……睡觉。”
房昀舒的声音还有点发哑,他下意识地往里面缩了缩,生怕这人要赶他走。
纪染沉挑了挑眉,迈开长腿走进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
他绕着房昀舒转了半圈,目光扫过他发红的眼眶和蹭得有些脏的裤脚,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嘲讽
“可是这是我的地方,出去。”
“哦。”
房昀舒的心脏往下沉了沉,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腿麻得厉害,刚撑着地面坐起来,就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时,纪染沉忽然俯身,手掌带着微凉的温度,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
房昀舒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却被纪染沉用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那人的力气比看起来大得多,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透过纪染沉指缝,看见他眼底闪烁着几分玩味的光。
“别吵。”纪染沉的声音压得很低,气息落在房昀舒的耳尖,“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房昀舒愣住了,眼神里满是疑惑。
他不明白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陌生人,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甚至提出这样的邀约。
纪染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松开捂住他嘴的手,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慵懒。
“放心,不害你。就当……你占了我地盘的补偿。”
他说着,转身往桥洞外走,走到入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还坐在地上的房昀舒,眉梢微扬。
“怎么?不敢?还是腿真麻得站不起来了?”
房昀舒看着纪染沉的背影,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桥洞,心里犹豫了片刻。
反正他现在也没地方可去,跟着这个人,或许还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咬了咬下唇,撑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踉跄着跟了上去:“我……我跟你去。”
纪染沉听到他的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再说话,只是迈开脚步,朝着桥洞外的夜色走去。
房昀舒跟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纪染沉回头,路灯的光恰好落在他眼底,他抬手理了理皮夹克的领口,指尖划过银色的拉链头:“这么听话?”
房昀舒垂着眼,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石子在柏油路上滚出一段距离,最终停在路沿下。
他攥了攥外套袖口,露出的手腕细得能看清青色的血管:“保命。”
这话一出,纪染沉倒是愣了一下,随即低笑出声。
他走上前两步,与房昀舒并肩站着,目光扫过他冻得发红的耳尖,又落在他磨得有些起毛的鞋尖上:“倒是直白。”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亮着暖黄灯光的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身在夜色里泛着低调的光泽
“走吧,小美男。”
房昀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犹豫了两秒,还是迈开了脚步。
纪染沉跟在他身侧,两人之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恰好能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走了没几步,纪染沉忽然停下,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解了下来——那是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
没等房昀舒反应过来,纪染沉已经绕到他身后,轻轻将围巾搭在他脖子上,指尖偶尔碰到他的后颈。
“裹紧点,”纪染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别冻死了,我还缺个伴儿。”
房昀舒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把围巾还回去,却被纪染沉按住了手。“拿着吧,”
纪染沉挑眉,语气又恢复了几分慵懒,“算我提前预付的‘陪行费’。”
他说完,率先朝着轿车走去,拉开车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房昀舒站在原地,手指轻轻摸着围巾柔软的质地,他咬了咬下唇,快步跟了上去。
纪染沉已经坐在了驾驶座上,侧头看着他拉开车门,眼底带着点笑意:“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请你上车?”
房昀舒摇了摇头,连忙坐进副驾驶座,小心翼翼地将围巾拢了拢。
纪染沉发动车子,引擎的声音很轻,车内还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他看了眼身旁拘谨的房昀舒,顺手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坐稳了,很快就到。”
房昀舒“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渐浓,街道两旁的路灯飞速向后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