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御燃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他却像没察觉,只抬眼看向沙发里的人:“元菱轩死了。”
苏槐叙正低头解袖扣,珍珠母贝的扣子卡在布料里,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眼时,眼尾那点惯有的漫不经心还没褪去,唇线却绷得笔直:“不可能。”
“阿弟,是真的。”
陆御燃把烟蒂摁进水晶烟灰缸,“现场我去看过。”
“那个毒舌夫不可能死。”苏槐叙重复了一遍,手指攥着袖扣转了半圈。
他想起昨天元菱轩堵在公寓楼下,梗着脖子说“苏槐叙,我不是一时兴起”,那模样鲜活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闯进门来,怎么会说死就死。
陆御燃挑了下眉:“这么自信?”
苏槐叙喉结滚了滚,最后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他不信,元菱轩还没等到他的答复,还没被他再怼上几句,怎么敢就这么没了。
“好吧。”
陆御燃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察的轻哄。
“明天有葬礼,元菱龄特意让我来问你,说一定要请你去——毕竟,谁让元菱轩那小子昨天还在你楼下表白呢。”
“打死他。”苏槐叙突然说。
床头的遮光帘没拉严,晨光漏进来,在宫翊修眼睫上,他指尖动了动,刚睁开眼,就听见一阵没心没肺的笑。
“哈哈哈,哥们你可以呀!”
元菱轩瘫在对面的沙发上,晃着手里的玻璃杯,冰块撞出清脆的响。
“居然被房猪猪那小笨蛋打包送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在书店过夜呢。”
宫翊修没说话,只掀了掀眼皮。
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带着刚醒的钝感,却足够让元菱轩的笑声戛然而止。
“咳,别这么看着我。”
元菱轩清了清嗓子,忙转移话题,伸手往旁边一指,“还有惊喜呢,人家不光送了你,还附赠了个大美人,你看——”
宫翊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墙角立着个粉色的充气娃娃,裙摆上还缀着廉价的蕾丝,在晨光里显得格外刺眼。
他眉骨跳了跳,昨晚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他去房昀舒的书店,他端来一杯汽水,笑得软乎乎的,说“宫先生,好喝”。
“小笨蛋平时看起来软乎乎的,谁能想到是个书店兼花店小老板。”
元菱轩还在絮絮叨叨,没注意到宫翊修骤然冷下来的脸色,“不过也是,能把你下药打包送回来,胆子倒比看起来大……”
“闭嘴。”
元菱轩晃着腿坐在床沿,指尖还转着个从桌上摸来的薄荷糖,笑得没个正形:“我说哥们,你是真不行啊。”
宫翊修刚撑着胳膊坐起来,听到这话动作一顿,额角青筋隐隐跳了跳。
“人家房猪猪看着软,恋爱脑归恋爱脑,可人家长脑子啊。”
元菱轩把薄荷糖丢进嘴里,嚼得咯吱响,“知道把你下药打包送回来,还顺便塞个‘惊喜’,你呢?之前不还挺能的吗?”
“滚。”
宫翊修声音冷得像冰,眼神扫过去,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他现在太阳穴还突突地疼,一想起自己被房昀舒那副无害的样子骗了,还喝了带药的汽水,就觉得窝火。
元菱轩却不怕他,反而往前凑了凑,故意压低声音逗他:“哎呀,我可没记错,上次是谁抱着房猪猪,小心翼翼送回苏槐叙家的?怎么才多久啊,就反过来了——这次是你被装在袋子里,跟个快递似的被人打包送过来?”
宫翊修抓起枕头边的衬衫就朝他砸过去,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元菱轩,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把你也打包扔出去。”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宫翊修正低头系衬衫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顿了顿,没理他,只继续动作,金属纽扣扣到第三颗时,才听见元菱轩又开口。
“咱们这位在道上横着走的黑白大佬,以前谁见了不怵三分,怎么现在栽到房猪猪手里,就这么‘不行’了?”
他特意把“不行”两个字咬得极重,话里的调侃几乎要溢出来。
宫翊修终于抬眼,目光冷沉沉地扫过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有意思?”
“可不是挺有意思的。”
元菱轩半点不怕他的冷脸,反而往前挪了挪,手肘撑在膝盖上,笑得更欢。
“你想啊,房猪猪以前那是什么样?典型的恋爱脑,眼里心里全是你,跟在你身后‘宫先生’长‘宫先生’短,连跟你多说两句话都要脸红半天。”
他顿了顿,想起之前撞见的场景,忍不住嗤笑一声:“蹲着偷偷看你的背影,那模样,软得跟没长骨头似的。谁能想到啊,这才多久,人就敢给你下yao,还把你装袋子里打包送过来——这反差,比看电影还刺激。”
他想起房昀舒递汽水时那双清澈的眼睛,想起对方说话时带着的细微颤音,他喉结滚了滚,冷声道:“你很闲?”
“不闲啊,”
元菱轩摊了摊手,语气却没半分收敛,“但看你吃瘪,比处理那些破事有意思多了。再说了,我还好奇呢,房猪猪这次这么大胆,是不是终于想通了,不做你的小尾巴,要反过来拿捏你了?”
宫翊修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承认,房昀舒这次的举动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