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屈望榭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菱龄姐。”
他站在离沙发两步远的地方,黑色外套上还沾着室外的寒气。
“小兔崽子,”她声音发紧,却强撑着扯出个笑,“玩什么不好,学人家装死?你当这是演武侠片呢?”
屈望榭没动,喉结滚了滚:“菱龄姐,法医刚走。”
“法医?”
元菱龄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屈望榭你是不是傻?元菱轩那身手,三五个成年人都近不了他的身,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喉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连呼吸都变得发涩。
可下一秒,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上次从二楼跳下来都没事,这点破事能难倒他?一定是假死,他肯定藏了什么后手,想吓我……”
她越说越急,像是在说服屈望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也觉得。”他开口,“他总爱搞这些出人意料的事,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跳起来,说我们俩被他骗了。”
元菱龄的目光落在餐桌一角时,忽然顿住了。
那是个巴掌大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薄荷糖——是元菱轩从小吃到大的牌子,他总说薄荷味能醒神,可每次吃两口就随手丢在一边。
此刻罐子底下压着张折得整齐的便签,露出的一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和元菱轩平日里的涂鸦一模一样。
她的嘴角先是轻轻牵了一下,随即笑意漫开,连眼底的红血丝都淡了些,伸手把玻璃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蹭过便签边缘,像是在确认什么。
对面的屈望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视线触及那枚熟悉的笑脸涂鸦时,原本微蹙的眉缓缓松开,冷冽的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
他太清楚元菱轩的习惯,这种藏着小标记的东西,从不会出现在真正的“意外”里。
“看来,有些人的戏还没演完。”
元菱龄拿起玻璃罐晃了晃,薄荷糖碰撞的清脆声响打破了客厅的沉寂,她抬眼看向屈望榭,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准备葬礼吧,场面得做足。”
屈望榭点头,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需要通知哪些人?”
“其他人按流程来,”
元菱龄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但有个人必须到——苏槐叙。”
“苏槐叙?”
屈望榭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元菱轩演这出戏不就是为了他。
“对,就是他,”
元菱龄挑了挑眉,语气带着点故意的“刁难”,“我们家小兔崽子那么喜欢他,葬礼上没他,怎么对得起某人费尽心机的‘假死’?你去联系,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让他来。”
清晨的风吹得房昀舒的发梢轻轻晃。
他抱着半袋刚买的奶糖,脚步轻快地拐进巷口——昨天苏槐叙和陆御燃说要给他开的店,就藏在这片爬满青藤的老房子里。
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浅木色的书架沿着墙排开,角落的花架上摆着新鲜的洋桔梗和小雏菊,暖黄的灯光洒在铺着格子布的收银台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纸墨与花香混合的温柔气息。
房昀舒眼睛亮了亮,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嘴角弯成个软乎乎的弧度。
“小老板,您来啦?”
穿黑色连帽衫的灰子从里间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未拆封的台灯。
“boSS们吩咐了,您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随时让我们改,花材和新书每天都会有人送过来。”
房昀舒连忙点头,把奶糖放在收银台上:“谢谢……谢谢你们。”
他说着,还不忘把一颗糖递过去,眼底满是真诚的笑意。
灰子接过糖,看见少年白皙的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梨涡,忍不住打趣:“怎么了小美男,今天看起来有点蔫?平时不都蹦蹦跳跳的吗?”
这话像戳破了什么薄纸,房昀舒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些。
他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声音也低了下去:“昨天……昨天我在巷子里,看见了装着尸块的袋子。”
他顿了顿,想起那抹刺目的红,鼻尖轻轻皱了皱,带着点后怕,“他们说那是元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