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中的雾隐山,仿佛化不开的黑墨,沈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腐叶上,隐灵符护在她的身上,周身只有一星半角的灵光。
不能再撑了,爆雷符已经丢完了,蚀灵果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此时,她只有这一片山林做为她的庇护所。
身后,破空的声音响起,夹着几分怒意,林汝州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沈若,以为凭着这点能耐,能跑到哪里去。\"
沈若一个回头,几道青色的灵光在树梢上闪现,回头看到,为首的就是林汝州,玄色的衣服,白色的玉带。
他的身后,跟着四名筑基的护卫,灵力的波动像两道沉闷的惊雷,压得她胸中发窒\"抓住她\",林汝州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容反抗的命令。
两道身影就在下一秒出现在她的面前,沈若躲开一人甩过来的灵力掌,却正好被另一人甩过来的捆仙索缠住了脚踝。
剧痛从脚踝处蔓延上来,沈若只觉整个人一僵,向后跌倒,额头正撞在青色的石上,眼前顿时变做血红色。
\"咳咳\"腥甜的味道从喉咙处传来,沈若吃力地想要站起来,手腕却被锁在了身旁的灵光之中。
这次的锁链比无双楼里的要粗大很多,符文发出刺目的红色,甫一接触皮肤,就开始灼热起来。
林汝州不紧不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额头的血迹,他的眼中没有一丝怒意,只有被戏耍般的不屑,蹲下身,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大量中品灵石,蚀灵果、爆雷符、隐灵符...一个无极宗的外门,竟然藏了这么多的心思。
沈若别开脸,嘴里全是血腥味:\"要杀要剐,你随便。\"
\"杀你?\"林汝州笑笑,笑里有寒冰,\"太便宜你了。\"对身边的护卫:\"带回去,地牢里。\"
沈若被拖着穿过了浓雾,林家的地牢在林府最深处,潮湿的石墙上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铁锈和血腥混合的味道。
沈若被扔进一间石室,锁链的那头系在石壁上的一个铁环上,链子的长度刚好让她 站起来。
\"哐当\"牢门锁住。
\"好好想想,你怎么才能让我消气。\"林汝州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
沈若缩在墙角,用背依靠着冰冷的石壁。链子上的符篆不停的抑制着她的灵力,让她感觉四肢百骸像是被成千上万根细针刺着,稍微催动一次《五灵调和术》她就疼的冷汗直冒。
她知道,林汝州不会就这么杀了她,他要的是彻底的屈服。
她是个有秘密的人,铜片空间和可以复制灵石的背包,她一点都不能让别人知道,面对着即将到来的酷刑,她心里充满了恐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牢门被推开,一个侍女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放着一碗黑糊糊的汤和两个干硬的窝头。
\"林少主说,你要是不喝这\"缚灵汤\",以后就只能啃这个了。\"侍女把托盘放在地上,怯生生地对牢里的人说。
沈若盯着面前散发着恶臭味的药汤,眼底闪着警惕。
缚灵汤!藏经阁里有记载,能让修士灵力凝滞,若时间长了服用,伤及灵根。
\"我不喝。\"沈若转过头。
\"你别为难我... \"侍女有点着急。
\"够了。\"林汝州在门外的声音。
\"不必劝了。\"他进来,将门带上,伸手,示意侍女退下。
然后拿起那碗药汤,用瓢舀了一瓢,送到沈若唇边:\"是想我亲手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沈若抿着唇,狠狠地瞪着他。
林汝州的耐心,彻底用完了。
他捏住她的下巴,迫着她开口,将药汤一瓢一瓢灌进她嘴里。
药汤下喉,苦涩地呛到她的喉咙,沈若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也止不住地淌下来。
\"这才乖。\"林汝州将碗放下,拿着丝帕,不急不躁地抹着自己的手。
\"你就放心吧,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伤了你灵根。以后...\"他抬起她的脸,\"这么好的姿色,废了可惜。\"
沈若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肉里。
痛,让她清醒着,绝不认命。在之后的日子里,沈若每天都要喝下缚灵汤,她的灵力日渐薄弱,甚至连最简单的术法都施展不出。
林汝州隔三差五地就会来地牢,有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看她半晌,有的时候会问她一些关于宗门的事,
沈若一概不答。
到了第七天,林汝州拿来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粒晶莹通透的丹药。
\"只要你听话,以后有的是修炼的资源。\"他将药送到沈若面前,沈若垂下眼,不说话。
林汝州眼底更冷了几分:\"沈若,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提了锁链,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扔到铁窗边,\"你看,外面是什么?林家的刑房,你可知里面的刑具,让修道之人,生不如死!\"
窗外,似乎有一座黑瓦的房子,屋顶上悬挂的铜铃,被风吹动,吱吱嘎嘎响个不停。
沈若的手指凉透了,可是她却咬着牙,直起的脊背没有任何表情。
林汝州看到她倔强的侧脸,忽然笑了:\"很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磨成什么样!\"
地牢里的石壁上有寒湿的潮气,铁链子拖在地上,吱吱嘎嘎的响,死寂里,这声音格外的刺耳。
林汝州将最后一个侍卫也挥退了,牢门落锁的咔咔响声,却像是敲在沈若的心上,将她冻的冰冷。
她缩在墙角,后背上的伤口还很疼。这数天的折磨,已经耗尽了她的力气,缚灵汤将灵力压抑的死灰一般,手腕上的锁链,勒出了紫红的血痕。
林汝州的玄色衣袍扫过地面时,满是青苔的石壁后,她下意识的往里边缩了缩,像一只小兽。
\"躲什么?\"他蹲下身,手指捏住她的脚踝,忽然将她往自己面前拽,沈若的裙子半散乱的铺开,小腿裸露出来,磕碰淤青惨白。他的手指像是带着钩子,一点一点的,慢慢扫过她的脸,
\"你七天前逃走的时候,可不像这样。\"那是她唯一的逃跑机会,却被他亲手抓回。沈若咬了咬牙,嘴边满是血腥的味道:\"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杀你?\"林汝州笑笑道,忽地伸手撕扯她的衣襟。粗布碎裂,沈若叫着去捂领口,他却死死按着她的手腕。铁链子勒得更紧,符纹灼烧般的痛,\"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命。\"
施了一个清洁术后,他的吻有龙涎香的冷冽,蛮横而霸道的落向她的颈间。
沈若疯狂的挣扎,两膝猛的撞上去,却被他的膝盖压住。
绝望如潮,将她彻底淹没,听到他的手抚过她后背的伤口,疼的她浑身发抖,却只能是,细碎的呜咽。
\"放开我...林汝州你这个畜生!\"她的声音是嘶哑破碎的,泪不受控制的决堤出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烫的,却烫不化他眼底的寒漠。
\"畜生?\"他停住动作,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你的命,捏在我手里。听话!才不会吃苦头。\"沈若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他的手臂,有几道血痕出现。
可这点疼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他轻易就制住了她的反抗,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然后用铁链子牢牢的锁在铁环上。
\"不...不要...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曾经清亮的杏眼此刻盛满了恐惧。
她不怕酷刑,不怕死亡,可是她怕这彻底的羞辱,怕这将她的尊严碾碎在了地上野蛮的掠夺。
林汝州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模样,他眼里闪过了些东西,快,快到抓不住。
俯身,贴在她的耳边说:\"这是不听话的代价。\"冰冷的铁链在挣扎,断断续续,撞在冰冷的石壁上。沈若的哭喊渐渐变成呜咽,最后呜咽也没了,只有微弱的喘息。
潮湿的空气里,是有血腥与耻辱的味道,石壁上的青苔,仿佛耻笑她的倔强。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汝州终于站起来。他整着自己的袍子,动作很慢,神情漠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很普通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若缩在地下,衣襟碎烂,头发湿湿地贴在有汗迹的脸颊上,眼神空得像口井。
\"记着这是什么感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更多的喜怒哀乐,\"下次再敢不听我话,可就不是这么点惩罚了。\"
牢门再次关上时,沈若才慢慢抬起手,覆上自己的脸颊。
冰凉,指尖接触到的,是泪。她望着石壁上渗下来水珠,一滴一滴,仿佛永远也流不完。《五灵调和术》里的心法,此刻显得何其讽刺,她连自己都保不住,又谈什么报仇雪恨。
铁链突然有轻响,是林汝州留下的伤药,掉到了地上。
沈若看着那精致的瓷瓶,突然伸出手,狠狠地甩了过去,药粉混着碎片,散了一地,像她心此刻已支离破碎。
她在夜里缩成一团,膝盖捂着脸。没有大喊,也没有哭泣,只是全身都在颤抖,在不见阳光的地牢里,一分分,一秒秒,碾碎了她的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地牢里的湿气像恶疾一样蔓延,沈若的肩胛骨旧伤又犯了。那道疤痕是去年在无极宗后山采药时落的,那时候为了逃避一头三阶妖兽的追击,她撞在带有倒刺的古藤上,尖利的倒刺划开皮肉,留下了三道交叉的痕迹。
原本已经痊愈的伤口,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开始隐隐作痛,起初是针扎一样的刺痛,后来渐渐变成绵延不绝的钝痛,一阵接一阵,夜不能寐,像是千百只小蚂蚁啃咬着骨血。
她开始嗜睡。有时候侍女送饭的时候她还在昏睡中,醒来时窝头已经凉透,硬得跟石头一样。
昏睡醒来后又觉得浑身乏力,连抬手都觉得费劲,手腕上的锁灵链仿佛有千斤重。起初她以为是缚灵汤的副作用,那药本来就会耗修士的元气,可当有一天清晨,侍女端上来的窝头已经发霉的时候,她闻到那股酸腐的味道突然一阵反胃,她趴在地下开始剧烈干呕。
胃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烧灼着喉咙。沈若扶着石壁喘气,荒谬的,可怕的,一个念头闯入脑海,她可能怀孕了。
她有些胆怯的想。地牢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葵水是什么时候来的,她不记得了,只大概的记得,是在她抓进无双楼之前。
但是那突如其来的恶心,近来异常的疲惫,夜里小腹不定的小疼,肩胛骨上旧伤莫名的加剧...种种迹象表明,她想的没错。
她让自己镇静下来,转过身背靠在石壁上,深沉的呼吸,手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一片在粗糙的衣料上,她抚着尚算平坦的小腹,心事重重。
如果她真的有身孕了,那么这,是她的软肋?还是...机会?林汝州那样的人,会容得下一个,带着他血脉的孩子吗?
当天下午,牢门的石门一开启时,沈若还在那里想着对策。林汝州的身影出现烛光里,似乎心情不错,玄色衣袍上沾着几片新鲜的玉兰花瓣,手里拿着一支玉簪,簪头镶嵌着细碎的珍珠,在昏暗的地牢里闪出柔和的光。
\"今天宗门大比,我赢了头名。\"他将玉簪放在沈若面前,语气里有一丝不明显的炫耀,像是在向战利品昭告自己的功绩。
\"这是奖品,送你了。\"沈若没有接。
玉簪的珠光反射进她眼里,却让她想起锁灵链上流动的红光符纹。
她抬起眼,对上林汝州的眼,忽地轻声道:\"我不舒服。\"林汝州挑眉,指尖捻着玉簪转动,眸色里有几分玩味,\"缚灵汤的药效?看来张医师的方子还得在加重些。
不。沈若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总是能遮住下面的阴影,声音很不结实,末尾一个音节微微颤漏出来,我...好像...怀孕了。
无声得连空气都凝滞了。
烛火叭一声,火星溅在石地上。林汝州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他看着沈若的小腹出神,仿佛是第一次想到这个可能性。
地牢里那些狂乱的夜晚,那些被他刻意拼凑不完整的片段,像一幅久置变旧的画突然被泼了墨,触目惊心地清晰起来,竟然真的有了痕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有点紧,他握着玉簪的手指关节凸现出来,骨头有点突起。
沈若抬起自己的头,眼底里有幅画面恰如其分的恐慌和无助,手也不自觉地护在自己小腹上,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近来总是胃疼,浑身无力,夜里会肚子疼。刚才闻到窝头的气味,居然恶心得厉害。
林汝州沉默了半晌,喉结动了一下,忽地他转过身,对门外喊:\"去请张医师!快点!\"守门的 护卫急急的走远了。
地牢里,就剩两个人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的爆响。
林汝州站在原地,背着手,侧脸的线条在烛光下冷硬得仿佛雕刻。
沈若能看见他落在自己小腹上的目光,那是一团乱麻,有审视,有怀疑,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惊惶。
张医师很快赶到了。张医师是一个老者,鹤发童颜,身穿道袍,提着一个药箱,气喘吁吁地跑来,花白的胡子上沾了些药粉。他进来的时候,皱了皱鼻子,似乎这地牢里的湿度很大。\"姑娘,\"他转头对林汝州身边的沈若说,\"请伸手腕。
沈若迟疑了一下,缓缓伸出手。
锁灵链的红光在她的手背上转动,手指微微颤抖,随着张医师搭在她脉搏上的手指,忽然那红色的符文竟微微颤抖了一下,就像有人无形的手在里面搅动一样。林汝州就站在她的身边,就那么一点距离。
他呼吸很轻微,沈若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握着拳头,指节抵在身边,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炷香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时辰。张医师捻着胡须,闭着眼睛,手指偶尔微微抽动。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灭的阴影,仿佛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回少主,\"他收回手,对着林汝州躬身施礼,\"这位姑娘确实有身孕,应该有一月余。脉象有些虚弱,是受了寒气和惊吓,不过还算平稳,只要好好静养,可以安胎。
\"轰隆!\"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林汝州倒抽了一口气,握紧拳头,指节都快碎掉了,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看着沈若,仿佛要杀了她一般,充满怒火和杀气,忽然又有些烦躁,还有一丝恍惚。
\"出去。\"他对张医师说,声音沙哑,仿佛被砂纸打磨过。
张医师识趣的退出了石门\"嘭\"的一声关上,地牢又回到一片漆黑。
石室内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烛光燃烧的声音,感觉每一秒的时间都拉得好长好长。
\"你动了手脚?\"林汝州的声音冷冷的,一步步逼向沈若。
他的影子投映在石壁上,仿佛就像是一头猎物,压得人好喘不过气来。
沈若否认了。
她抬起了眼,看着他,沈若的眼光很清澈说;\"孩子是无辜的\"
林汝州仿佛被这句话刺痛了,他猛踹向身边的石桌,发出一声\"哐当\"巨响,石桌当下就碎裂了,碎石飞溅到沈若的脚边,其中一块擦过了她的手背,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以为有了孩子,就可以要挟我?沈若,你真太天真了!\"他的声音带着暴怒,还有些微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慌
\"一个孽种而已,你以为我会在乎?\"沈若缩在墙角,下意识的护着小腹,身体微微颤抖,可是眼神却很坚定:\"我没有要要挟你。\"
沈若的声音很轻,轻得一字一句\"我只是想让他活着。\"
林汝州死死地盯着她,他看到她额角渗出的冷汗,他看到她紧咬的苍白嘴唇,他看到她护着小腹的姿态那不是伪装,是本能的守护。
他的记忆突然回溯到小时候,那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护着他躲过父亲的怒火。很久以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安分点。
转身走了出去,关上石门,就听见里面的他对守卫说:\"把她身上的锁链换下来,用...用最弱的那种。\"
那天晚上,沈若忽然发现,锁灵链上的红光符纹暗了一些。
她运转《五灵调和术》,虽然还像是被针扎般疼痛,却可以感觉到有微弱的灵力在她身上运行,那是干涸了很久的河床,此时迎来的第一滴水。
她靠在石壁上,伸手按着自己的小腹,唇角轻轻的,很淡的勾起一个弧线。原来这场打赌,她似乎赢了一步。她有机会带着宝宝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