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和忍着周身骨头散架般的酸痛,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极为缓慢地、有些踉跄地爬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晃了晃依旧有些晕眩的脑袋,目光有几分茫然,望向了不远处正在争执的几道人影。
他的视线,首先被那个身影最为活跃、声音也最清晰的女孩牢牢吸引住了。
就在目光触及她侧脸轮廓的瞬间,杜清和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个女孩……好熟悉!”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骤然照亮了他混沌的脑海。
是了!就是她!
这不仅仅是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身影,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无比的共鸣与牵引!
杜清和无比确信,自己与这个女孩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割舍不断的深刻联系!
就在刚才,他的身体与某个坚硬物体猛烈撞击的刹那,伴随着那剧烈的震荡和短暂的意识空白,他的大脑深处,仿佛有一个尘封了亿万年的记忆宝库被强行轰开了大门!
无数破碎的画面、断续的声音、复杂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的老旧电影胶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清晰度,在他脑海中疯狂地闪烁、放映!
那些是关于“以前”的、被遗忘的一切!
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努力在一片混乱的记忆洪流中捕捉最关键的信息。
对了!
特别是……特别是刚才那个在失控坠落过程中,死死抱住我手臂的女孩!
他清晰地回忆起了那条手臂被紧紧抱住的感觉,那份温热和决绝的力度。
正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紧密的肢体接触,像一把精准的钥匙,彻底触发了我记忆复苏的开关!
“容我仔细想想……”
杜清和闭上眼睛,极力回溯着那惊鸿一瞥的面容和感觉。
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混合着狂喜与恍然的光芒!
“就是她!没错!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孩——穆楚楚!”
这个名字如同咒语一般,唤醒了更深层、更浩瀚的记忆!
云墟之境的无数次生死轮回,不同维度空间里的擦肩而过与艰难重逢,那些并肩作战的瞬间,那些无奈分别的痛楚……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杜清和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穆楚楚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一遍遍的轮回,一次次的相遇……这,就是你我之间……的记忆锚点啊!”
“楚……楚楚……”
一声混合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酸楚的呼唤,带着微微的颤抖,从杜清和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溢了出来。
他眼眶发热,视线紧紧锁在穆楚楚身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里。
这深情款款的一幕,正好落在了刚刚被杜宜怼得憋了一肚子火的鹿鸣齐眼里。
鹿鸣齐正愁没地方发泄,立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把烧心的怒火“呼”地一下转向了杜清和,语气尖酸地嘲讽道:
“喂!你小子在这儿激动个啥子嘛?!”
他故意模仿着某地方言腔调,带着十足的讥诮,“我们千辛万苦、冒着未知风险跑来这鬼地方寻你、救你,你倒好!刚见面,魂儿就被我们小师妹给勾走了是吧?瞧你这点出息!”
“你们都给我闭嘴!安静点!”
杜宜忍无可忍,没好气地狠狠白了鹿鸣齐一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试图压制住这混乱的场面。
“就你们现在这个激动法,情绪波动这么大,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再这么下去,我们所有人都得被你们的情绪能量带偏,天知道会跌落到这片量子记忆云的情绪深渊第几百层去了!那地方可不是什么观光景点!”
“什么?!”
杜宜的话让众人瞬间一个激灵!
他们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才骇然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所处的这片由光影和数据流构成的奇异空间,正在缓慢的整体趋势,向下沉降、滑落!
因为身在其中,且这种移动非常平稳,如同电梯下降初期的失重感并不明显,所以不易立刻察觉。
但经杜宜提醒,他们都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重心下移的飘忽感。
鹿鸣齐被杜宜点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道:
“喂!小子!你少在这儿贼喊捉贼!要说激动,刚才谁对着我喊打喊杀、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比我们谁都激动!”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再说了,我现在的激动,完全是被你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给调动起来的!你要是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怨’,我能跟你急眼吗?这账还得算在你头上!”
“呵!”
杜宜毫不掩饰的讥笑,眉毛挑衅般地向上挑起,脸上写满了“你奈我何”的桀骜。
“没错,我承认我刚才激动了!”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理直气壮,“但是——”
他话锋一转,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细微的能量光屑,“我的激动,是建立在对这片量子云能量规则完全掌控的基础上的!我的情绪波动,不会引起周围能量脉冲的紊乱和失控!”
他的目光扫过鹿鸣齐、杜清和,“而你们呢?你们的激动,是盲目的、无序的!你们的情绪能量与这片空间的底层脉冲紧密相连,却不懂得如何疏导和控制!你们越是激烈地争吵、情绪起伏越大,就越会干扰能量的稳定,导致我们所在的这个临时‘气泡’失衡、下沉!明白了吗?”
“那……!”
鹿鸣齐被噎得脸色通红,怒气盈腮,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杜宜,强词夺理般地反驳道:“那按照你的说法,你既然比我们‘高级’,能控制能量,那你岂不是更应该对我们客气点儿?而不是在这儿火上浇油!”
“哎——!”
杜宜拖长了语调,发出一声夸张的叹息,双手一摊,做了一个极其无奈的表情,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狡黠。
“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摇着头,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惋惜,“面对某些……不太讲道理、也听不进劝告的‘无赖之辈’,我要是太客气、太讲道理,反而会被认为是软弱可欺。所以嘛,有时候,以‘无赖’之道还治‘无赖’之身,也是迫不得已的下策咯!”
他说这话指桑骂槐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再说了,即使跌落谷底,我也只当是看看风景,你可就不一样啰!”
鹿鸣齐气得差点跳起来,手指着杜宜,“你”了半天,却一时找不到更犀利的词来反击。
周围的能量光流似乎真的因为他们的情绪对峙而产生了更明显的涟漪波动,空间下沉的失重感也隐约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