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晨雾刚散,山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必清正蹲在门槛边擦拭佛珠,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年轻汉子背着一个老妇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汉子脸上满是焦急,老妇人则双目紧闭,面色蜡黄,气息微弱。
“施主,您这是……”必清赶紧起身,伸手想帮忙。
年轻汉子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师父!求您救救我娘!我娘突然昏迷不醒,镇上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说她是撞了邪,我只能来求济公师父!”
正巧济公扛着破蒲扇从禅房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油饼,见汉子哭得可怜,便晃着扇子凑过去:“汉子莫哭,老衲给你娘瞧瞧!不过先说好,要是救好了你娘,你得给老衲做碗葱花面,多加香油,让老衲解解馋!”
汉子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只要能救我娘,别说葱花面,杀头都行!”
广亮这时也提着袈裟赶过来,见济公又拿吃的开条件,皱着眉道:“道济!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快看看老妇人的情况!”
一行人走进禅房,将老妇人放在床上。济公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眉头一皱:“好重的阴气!你娘不是撞了邪,是被孤魂缠上了,魂儿都快被勾走了!必清,去取一碗无根水,再拿我那串开过光的佛珠来!”
必清赶紧照做,不大一会儿就端来无根水,递上佛珠。济公拿起佛珠,在无根水中浸泡片刻,又对着水碗念了几句经文,然后扶起老妇人,将水缓缓喂进她嘴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老妇人缓缓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虚弱地说:“儿啊……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穿灰衣的老头,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
“娘!您醒了!”年轻汉子激动得泪流满面,紧紧握住老妇人的手,“您别怕,济公师父救您来了!”
济公摆摆手,对着老妇人道:“老施主,您近日是不是去过什么偏僻的地方?比如破庙、荒坟之类的?”
老妇人想了想,虚弱地说:“前日我去后山采草药,路过山脚下的破庙,见庙门口有个老头在哭,我就递了个馒头给他,还劝了他几句,难道是……”
“没错!就是那老头的魂魄缠上了你!”济公沉声道,“那老头定是冤死之人,魂魄困在破庙,见你心善,就想拉你做伴,好投胎转世。你叫什么名字?那破庙在哪?”
年轻汉子赶紧道:“我叫陈阿牛,我娘叫王桂兰,那破庙在西山脚下,叫土地庙,早就荒废了,里面就剩个土地公的泥像。”
济公站起身:“走,去破庙瞧瞧!今日老衲就帮那老头了了心愿,让他别再缠着老施主。”
一行人往西山脚下的破庙赶,刚到庙门口,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阴气,庙门破旧不堪,门板上满是蛛网,院子里杂草丛生,土地公的泥像歪倒在一旁,布满了灰尘。
济公走进破庙,从怀里摸出一粒佛珠,往空中一抛,佛珠悬在半空,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一道淡灰色的虚影从泥像后飘了出来,正是老妇人说的那个灰衣老头。
“你是谁?为何缠着王桂兰?”济公对着虚影问道。
虚影颤了颤,声音凄婉:“我叫张老栓,是这附近的村民,去年冬天,我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躺在这破庙里等死,可没人发现我,最后就冻死在了这里……我孤苦伶仃,无儿无女,死后魂魄就困在这里,见王施主心善,就想让她帮我捎个信,让我弟弟知道我死在哪,好把我的尸骨埋进祖坟……”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叹了口气。陈阿牛道:“张老伯,您弟弟在哪?我帮您去送信!”
张老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我弟弟叫张老根,在东边的张家村,他不知道我死了,还以为我去外地打工了……”
济公点点头:“阿牛,你先去张家村找张老根,告诉他人,把张老栓的尸骨挖出来,埋进祖坟;老衲在这里陪着张老栓,等你们回来,再给她超度。”
陈阿牛不敢耽搁,赶紧往张家村跑。约莫一个时辰后,他带着一个和张老栓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老头回来,正是张老根。张老根一见破庙,就哭道:“哥!我找了你一年多,没想到你竟死在这里!”
众人在破庙后院挖了起来,挖了约莫两尺深,就挖到了一堆白骨,正是张老栓的尸骨。张老根抱着尸骨,哭得撕心裂肺:“哥!是我对不起你,没早点找到你!我这就带你回家,埋进祖坟!”
济公在一旁道:“张老根,你先把尸骨带回家安葬,明日再来破庙,老衲为你哥超度,让他早日投胎转世。”
张老根点点头,抱着尸骨往家走。陈阿牛扶着王桂兰,也准备回村。济公却叫住他们:“等等!这破庙的阴气还没散,我得在这里布个法阵,免得再有孤魂作祟。”
他从怀里摸出几枚佛珠,分别放在破庙的四个角落,又对着佛珠念了几句经文,佛珠发出淡淡的金光,笼罩住整个破庙。“好了,这样就没事了。”济公拍了拍手,“明日一早,你们再来这里,我给张老栓超度。”
第二天一早,陈阿牛扶着王桂兰,张老根带着纸钱香烛,早早地来到破庙。济公已经在庙门口摆好了香案,点燃了香烛。
他拿起佛珠,念起超度经文:“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经文声中,张老栓的虚影缓缓显现,他对着济公深深一拜,又对着王桂兰和张老根鞠了一躬:“多谢师父超度,多谢王施主送我馒头,多谢弟弟带我回家……我终于可以安心去了……”
说罢,张老栓的身影渐渐透明,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空气中。破庙的阴气也彻底消散,阳光透过破旧的庙门,洒在院子里,杂草仿佛也焕发出了生机。
王桂兰对着白光消失的方向,双手合十:“张老伯,一路走好,来世投个好人家。”
张老根也对着空气拜了拜:“哥,你安心去吧,我会经常给你烧纸的。”
济公收起佛珠,笑着道:“好了,事情了结了,以后这破庙再也不会闹鬼了。阿牛,你娘的病也没事了,以后让她少去偏僻的地方,多注意休息。”
陈阿牛感激涕零,对着济公深深一拜:“多谢师父救了我娘,还帮张老伯了了心愿,这葱花面我一定给您做!”
一行人往陈阿牛家走,刚到村口,就见村民们都围在路口,见了济公,都纷纷上前问好。陈阿牛的媳妇听说济公来了,早就准备好了食材,一到家就钻进厨房,给济公做葱花面。
不大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葱花面端了上来,面条筋道,葱花翠绿,香油的香味扑鼻而来。济公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好吃!好吃!比灵隐寺的素面好吃多了!”
广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济,给我留点!”
济公赶紧把碗里的面吃完,抹了抹嘴:“不给!这是阿牛给我做的,要吃自己做去!”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院子里的气氛十分热闹。王桂兰拉着济公的手,不停地道谢:“师父,您真是活菩萨,不仅救了我,还帮张老伯了了心愿,我们全家都感激您!”
济公摆摆手:“老施主不必客气,为民除害,渡化冤魂,本就是老衲的本分。以后多行善事,自有佛祖保佑。”
吃过面,济公等人准备回灵隐寺,陈阿牛和王桂兰送了很远,还塞给济公一篮子刚蒸好的馒头:“师父,这馒头您带回去吃,下次您要是想吃葱花面,就来我家!”
济公接过馒头,晃着破蒲扇,哼着小曲往回走。广亮摸了摸肚子道:“今日陈阿牛家的葱花面真不错,比上次苏姑娘的素斋还好吃。”
必清点点头:“是啊是啊,那馒头也好吃,暄软可口。”
济公咬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地说:“好吃就多吃点,下次陈阿牛家再有事,咱们还来!”
广亮白了他一眼:“就知道吃!不过今日道济你倒是厉害,不仅救了王桂兰,还帮张老栓找到了弟弟,超度了他的魂魄,真是功德一件。”
济公叹了口气:“张老栓是个苦命人,孤苦伶仃,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怨气能不重吗?幸好王桂兰心善,给了他一个馒头,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困在破庙多久。其实啊,人心要是善,比什么都强,王桂兰一个小小的善举,不仅救了自己,还帮了张老栓,这就是善有善报啊!”
说着,三人已经走到了灵隐寺山门外,大雄宝殿的钟声再次响起,悠扬而肃穆,回荡在山间。济公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朝霞,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扛着破蒲扇,踩着趿拉板,慢悠悠地走进了寺庙,广亮和必清跟在后面,一边抱怨一边笑着,朝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入了灵隐寺的袅袅炊烟中。
西山脚下的风波就此平息,张老栓的尸骨得以安葬,魂魄得以安息;王桂兰的身体渐渐康复,依旧经常去后山采草药,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还是会伸出援手;陈阿牛更加孝顺母亲,还经常去张家村帮张老根干活,两家成了好朋友。而济公依旧每天在灵隐寺里吃油饼、喝小酒,看似疯疯癫癫,却总能在百姓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用他的智慧和佛法,化解危机,渡化痴魂,正如他常说的:“善念一动福自来,恶念一生祸难消;贫僧一碗葱花面,渡尽世间痴与愁;破庙孤魂皆有因,孝子仁心能感天,只要心中存善念,何处不是极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