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香火在清晨的薄雾中愈发鼎盛,大雄宝殿前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昨夜大战的淡淡魔气,却被络绎不绝的香客脚步声渐渐冲淡。道济蹲在山门前的老榕树下,正把半块炊饼掰碎了喂麻雀,破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香客来,佛光照,妖魔鬼怪全赶跑……”
“道济!你还有心思在这喂鸟!”广亮捧着刚清点完的香火簿子冲过来,脸上满是焦急,“昨儿个杭州知府派人来送信,说城西的‘忘忧河’接连出事,已有三个渔夫驾船捕鱼时失踪,打捞上来的只有半截船桨,上面还沾着奇怪的绿苔,你快去看看!”
道济慢悠悠地把最后一块炊饼屑撒出去,拍了拍手站起身:“急什么,饭要一口口吃,妖要一个个捉。”他摸了摸怀里的酒葫芦,晃了晃,“不过知府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走,瞧瞧去!”
赵斌和陈亮早已牵了马候在寺外,见两人出来,立刻翻身上马。四人沿着官道往城西去,刚到忘忧河畔,就见河边围了不少百姓,几个衙役正举着竹竿在水里打捞,河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绿雾,闻着有股甜腻的腥气。
“圣僧来了!”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百姓们立刻让出一条路。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妇人扑上来,跪在道济面前哭道:“圣僧救救我的夫君!他昨天早上驾船去捕鱼,到现在还没回来,求您发发慈悲,找找他吧!”
道济扶起妇人,指尖沾了点河水,放在鼻尖一闻,眉头微蹙:“这不是普通的河水,里面掺了‘腐心藻’的汁液,是妖物惯用的迷魂手段。”他抬头望向河中央,那里的绿雾最浓,隐约能看到水下有黑影晃动,“赵斌,用你的飞空斩劈散那雾!”
赵斌立刻拔剑出鞘,一道寒光直劈河面,绿雾被斩开一道缺口,水下的黑影猛地窜起,竟是一条丈余长的绿鳞鱼妖,鱼鳍如刀,口中还叼着半块染血的衣襟——正是那失踪渔夫的衣物。
“好家伙,藏得够深啊!”道济扇尖一挥,打出三道金光,直取鱼妖双眼。鱼妖怪叫一声,尾巴拍起数丈高的水花,朝着众人扑来。陈亮立刻举起月牙铲,与赵斌左右夹击,剑气与铲风交织成网,逼得鱼妖连连后退。
道济趁机纵身跃起,破蒲扇在手中变大数倍,狠狠拍向鱼妖头顶:“孽障!竟敢在人间作祟,看我‘五行挪移大搬运’!”巨扇落下,鱼妖被拍得重重砸在岸边,鳞片脱落了好几片,口中喷出绿色的血沫。
“说!你为何要抓渔夫?忘忧河底还有什么阴谋?”道济用扇柄抵住鱼妖的额头,金光顺着扇柄注入鱼妖体内。鱼妖浑身颤抖,断断续续地说:“是……是‘绿衣婆婆’让我做的……她在河底修炼‘腐心术’,需要活人的心脉做药引……她还说,等修炼成功,就要水淹杭州城……”
话音未落,河中央的绿雾突然翻涌起来,一个身穿绿袍、满头白发的老妪踏雾而来,手中拄着一根枯藤拐杖,拐杖顶端缠着一颗跳动的人心:“济颠和尚,竟敢坏我好事!”
“绿衣婆婆?”道济认出这是修炼了三百年的藤妖,当年曾被他封印在忘忧河底,“看来你是冲破封印了,可惜啊,修行三百年,还是改不了害人的本性。”
绿衣婆婆冷笑一声,拐杖一挥,河面上的绿雾瞬间化作无数藤条,朝着众人缠来。赵斌挥剑斩断藤条,却发现断口处立刻冒出新的藤芽,转眼又长成数尺长的藤蔓。陈亮的月牙铲也被藤蔓缠住,动弹不得。
“这藤条沾了腐心藻的汁液,碰到就会被迷心智!”道济大喊着,从怀中摸出一把硫磺粉,撒向藤蔓。硫磺遇雾瞬间燃烧起来,绿雾被烧得滋滋作响,藤蔓也渐渐枯萎。
绿衣婆婆见状,怒喝一声,张口吐出一团绿色的妖气,直取道济面门。道济侧身避开,同时将封魔剑从怀中抽出,剑身青铜色的光芒瞬间驱散妖气:“封魔剑在此,岂容你放肆!”他纵身跃起,剑随身动,一道金光劈向绿衣婆婆。
绿衣婆婆连忙用拐杖抵挡,拐杖与剑身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拐杖顶端的人心瞬间化为飞灰。她惨叫一声,转身就要跳入河中逃跑,却被道济甩出的佛珠缠住脚踝。
“想跑?没那么容易!”道济手掌合十,“罗汉翻天印!”金色佛印从天而降,将绿衣婆婆死死压住。绿雾渐渐消散,河面上露出了十几个被藤蔓缠绕的渔夫,他们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却还有呼吸。
“快把他们抬到岸边,我来解毒。”道济掏出伸腿瞪眼丸,碾碎了混在水中,给每个渔夫灌下。半个时辰后,渔夫们纷纷醒转,看到亲人,无不喜极而泣。
解决完忘忧河的事,四人刚要回灵隐寺,却见一个身穿绸缎的少年骑马赶来,看到道济,立刻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圣僧!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被妖怪抓走了!求您救救她!”
二、画中迷局
少年是杭州富商沈万山的家丁,名叫阿福。据他所说,沈万山的女儿沈青黛昨日在府中赏画时,突然被一幅《仕女图》中的女子拖入画中,此后画中仕女的面容竟变成了沈青黛的模样,而沈青黛本人则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地破碎的画纸。
道济四人跟着阿福来到沈府,书房内,那幅《仕女图》正挂在墙上,画中的仕女身着红衣,眉眼间与沈青黛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空洞,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画纸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妖气,画框上刻着复杂的符文——正是妖画常用的“摄魂阵”。
“这是‘画皮妖’搞的鬼。”道济指着画中的仕女,“此妖以画为巢,靠吸食人的精气修炼,它把沈姑娘拖入画中,是想借她的容貌迷惑更多人。”
广亮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画纸:“那我们怎么把沈姑娘救出来?总不能也钻进画里吧?”
“还真得进去。”道济笑了笑,从怀中摸出四粒伸腿瞪眼丸,分给众人,“这药丸能护住我们的魂魄,防止被画皮妖吸食。赵斌、陈亮,你们随我入画,广亮,你在外面护法,一旦画中妖气外泄,就用清心咒镇压。”
三人服下药丸,道济挥动破蒲扇,一道金光笼罩住三人,他们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终融入画中。
画中的世界是一片桃花林,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沈青黛正坐在一棵桃树下,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上缠着淡淡的红雾。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正对着一面铜镜梳妆,正是画中的仕女——画皮妖。
“沈姑娘!”陈亮刚要冲过去,却被道济拉住。
“别冲动,这桃花林是画皮妖的幻境,一旦触碰,就会被它察觉。”道济压低声音,“你和赵斌从两侧包抄,我去引开它,趁机救出沈姑娘。”
两人点头应下,悄悄绕到桃花林两侧。道济则故意咳嗽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我说这位姑娘,这桃花虽好,可总对着镜子梳妆,也不怕把脸照歪了?”
画皮妖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济颠和尚?没想到你竟能闯入我的画中世界。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她衣袖一挥,无数桃花瓣化作锋利的刀片,朝着道济射来。
“来得好!”道济扇舞如风,将花瓣一一挡开,同时朝着沈青黛的方向退去。赵斌和陈亮趁机从两侧冲出,青锋剑与月牙铲同时刺向画皮妖后背。
画皮妖慌忙侧身避开,却被赵斌一剑划破衣袖,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她怒吼一声,身形突然变大,皮肤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触手,朝着三人扑来。
“罗汉翻天印!”道济双手合十,金色佛印砸向画皮妖。画皮妖被佛印击中,惨叫一声,触手纷纷断裂。陈亮趁机冲到沈青黛身边,解开缠绕在她身上的红雾,将一粒伸腿瞪眼丸塞进她口中。
沈青黛悠悠转醒,看到眼前的景象,吓得浑身发抖。道济连忙拉住她:“沈姑娘别怕,我们带你出去!”
画皮妖见沈青黛被救,彻底疯了,她张开大嘴,吐出一团黑色的妖气,整个画中世界开始晃动,桃花林渐渐枯萎,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
“不好,画要碎了!”道济大喊着,拉住沈青黛、赵斌和陈亮,挥动破蒲扇,打出一道金光,四人的身影瞬间飞出画外。
刚回到书房,画中的世界就彻底崩塌,《仕女图》化作一堆灰烬。广亮连忙上前,扶住虚弱的沈青黛:“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青黛摇了摇头,对着道济连连道谢:“多谢圣僧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我恐怕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沈万山闻讯赶来,看到女儿平安无事,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命人准备银两感谢道济。道济却摆了摆手:“银子就不必了,给我两坛好酒,几样小菜,就行啦!”
三、市井风波
离开沈府时,已是正午,街上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道济抱着酒坛,边走边喝,刚走到街角的包子铺,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一个身穿破烂衣衫的老乞丐,正抱着一个蒸笼不肯放手,包子铺老板举着擀面杖,怒喝道:“你这老东西,偷包子还有理了?赶紧把蒸笼放下,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我没有偷!”老乞丐满脸通红,激动地说,“这包子是给我孙儿的,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你行行好,让我拿两个吧!”
道济走上前,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老板,这蒸笼里的包子我包了,另外再给我来十个肉包。”他转头看向老乞丐,“老人家,别跟他争了,这些包子你拿回去给孙儿吃。”
老乞丐感激涕零,对着道济连连磕头:“多谢圣僧!多谢圣僧!”
包子铺老板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追究,讪讪地收起擀面杖:“圣僧您真是大好人,这包子我送您了,不要钱。”
道济笑着接过包子,递给老乞丐:“快回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老乞丐刚走,一个身穿官服的捕头就带着几个衙役匆匆赶来,看到道济,立刻拱手道:“圣僧,不好了!城里的‘聚宝斋’昨夜被盗了,丢失了一尊玉佛,掌柜的说,盗匪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画着您的样子!”
“什么?”道济愣了一下,“画着我的样子?这小偷倒是有意思,敢冒充我济颠和尚!”
众人跟着捕头来到聚宝斋,店内一片狼藉,柜台被撬,货架上的珠宝散落一地。掌柜的哭丧着脸,递给道济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穿着破衣烂衫、手持蒲扇的和尚,正是道济的模样,旁边还写着一行字:“玉佛我取走了,济颠和尚留字。”
“圣僧您看,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您!”掌柜的急道,“这玉佛是前朝的宝物,价值连城,要是找不回来,我可就完了!”
道济摸了摸下巴,仔细观察着店内的痕迹,发现柜台的木头上,有一个细小的爪印,上面还沾着一丝淡淡的狐臊味。“这不是人偷的,是‘狐妖’干的。”他指着爪印,“这狐妖擅长变化,肯定是变成我的样子偷了玉佛,想嫁祸给我。”
“那我们怎么找到它?”捕头急道。
道济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粒香丸,捏碎了撒在地上:“这是‘寻妖香’,只要狐妖在附近,香粉就会朝着它的方向飘去。”
香粉果然朝着街东的方向飘去,众人立刻跟了上去。走到一座破败的土地庙前,香粉突然停下,飘进了庙里。
道济示意众人停下,自己悄悄走进庙内。只见庙内的供桌上,放着那尊玉佛,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坐在供桌旁,把玩着玉佛。少年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身后突然长出一条毛茸茸的狐尾——正是那狐妖。
“济颠和尚,你倒是挺会找啊。”狐妖站起身,手中的玉佛发出淡淡的绿光,“这玉佛蕴含着灵气,正好给我修炼用,你就别想拿回去了。”
“偷东西还敢栽赃,胆子不小啊。”道济挥动破蒲扇,“赶紧把玉佛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狐妖冷笑一声,身形一晃,化作三个一模一样的少年,朝着道济扑来。道济早有防备,扇尖一挥,打出三道金光,分别击中三个少年。其中两个少年瞬间消失,只剩下真正的狐妖,被金光击中,摔在地上。
“服了服了!”狐妖连忙求饶,“玉佛还给你,我再也不敢了!”它将玉佛递给道济,化作一只白狐,就要逃跑。
道济一把抓住它的尾巴:“想跑?没那么容易!你冒充我偷东西,得跟我去给掌柜的赔罪!”
狐妖无奈,只能跟着道济回到聚宝斋,对着掌柜的连连道歉。掌柜的见玉佛失而复得,也不再追究,只是叮嘱狐妖以后不要再作恶。
四、禅心悟道
回到灵隐寺时,已是黄昏,夕阳将寺庙的金顶染成了暖色。道济坐在山门前的石阶上,看着远处的炊烟,手中的酒葫芦已经空了。赵斌和陈亮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安静的样子,竟有些不习惯——往日里,他总是嬉皮笑脸,难得有这般沉稳的时候。
“师父,您在想什么?”陈亮忍不住问道。
道济转过头,笑了笑:“我在想,这人间的事,就像这忘忧河的水,看似平静,底下却藏着无数暗流;又像那画中的世界,看似美好,却是虚幻的泡影。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愿意为了守护这人间,拼尽全力。”
他摸了摸怀中的封魔剑,剑身传来温暖的感觉:“以前我总觉得,降妖除魔是为了完成罗汉的使命,可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佛法,不是在寺庙里念经打坐,而是在红尘中济世救人,在危难时挺身而出。”
广亮捧着刚做好的素斋走来,听到道济的话,忍不住说道:“你这疯和尚,难得说句正经话。快吃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道济接过碗筷,大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哼起了小曲:“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歌声在夕阳中回荡,带着几分洒脱,几分温暖。赵斌和陈亮相视一笑,也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夜幕降临,灵隐寺的钟声再次响起,悠扬而肃穆。道济坐在禅房内,手中拿着一串佛珠,轻轻拨动着。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的破蒲扇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知道,明天又会有新的麻烦,新的挑战,但只要心中有佛,有善念,有对苍生的关爱,他就会一直走下去,做那个疯疯癫癫却心怀天下的活佛济公。
而此刻的杭州城,灯火阑珊,百姓们安居乐业,谁也不知道,那个穿着破衣烂衫的和尚,刚刚又为他们化解了一场场危机。济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人间的烟火气中,在百姓的欢声笑语中,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