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如意吗?”皇后忽然幽幽的接了一句。“别的不说,单是这些年我豁达大度不计付出,却抵不过旁人的一个笑,一句话。”
这旁人,自然指的是蔷美人温有容。沈老夫人又如何不知皇后心中千结,可她真的无能为力。
“当年那事——”
话说一半,沈老夫人却只是长叹了一声,终是没有说下去,就与皇后告别离开了。
沈老夫人离开后,最先进入寝宫的是沈嬷嬷,沈嬷嬷见方才还笑容明艳的皇后如今一副暮色沉沉的模样,赶忙上前宽慰:“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方才瞧着老夫人出门的神色也不甚好看,莫不是这母女俩起了口舌?
得沈嬷嬷相问,尚未回过神来的皇后忽而道:“嬷嬷,温有容爱重她的阿姐,我便让她的阿姐事事不如意,一生不顺遂,我错了吗?”
沈嬷嬷听她忽然提起这等旧事,立即提醒道:“皇后,咱可不兴提这个的……”
哪知不等沈嬷嬷说完,思绪还陷在回忆中的皇后又道:“没想到,那小丫头这么命大,竟然还活着。温有容她可真是命好啊!”
“皇后!”沈嬷嬷也顾不得什么大不敬,立刻上前捂住皇后的嘴:“不说了,咱不说了!”
许是被沈嬷嬷这么一捂,皇后才微微回过神来:“对,母亲说的对。”
“什么?”老夫人说什么?
“辰王毕竟是她的养子,即便太子再推崇又如何?萧祈年,还有那个江晚……凡是她所在意的,统统都不能留。”既然不能留,又如何能让萧祈年污了她沈家女?
“可、可太子那边?”旁人不知,沈嬷嬷是知道的。将沈堇妍指配给辰王,最初是太子的意思,皇后才会在皇上面前提起。
“放心吧。”皇后阴恻恻道:“太子他只不过是想拉拢更多人罢了,只一个容貌有缺,他便与那大位无缘。陛下虽爱重温有容,却也不会将皇位留给他。”
这话,沈嬷嬷没接,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些年来,太子故与辰王相交甚笃,那辰王是个重情义的,即便是没有联姻这一条,也当是足够了。
可殿内人这样想,隐藏在暗处偷听的萧祈年却陷入了沉思。
母妃说的对,皇后瞧着出生世家有大家闺秀之范,可实则心眼儿极小,并非真正良善之辈。当年温家、裴家的事情她定是插手了,更或者不仅仅是插手,还是幕后主使?至于太子……
“好。”江晚点头:“我去库房看看。”
两人约定好等会儿还在此处见面,便各自往各自想去的地方掠去。
太子府府邸的地形显然要比贤王府复杂得多,江晚七绕八绕的总算是找到了库房的位置。只不过,太子也够小心的,库房门口竟有两个人守着。
但是这又哪里能难得倒江晚,只见她趁着两人没反应过来,冲着着面门就撒去一把药粉,不是什么毒药,只是能够让他们短暂的睡一觉。
四下再无人,江晚推开了库房的门。门内,分门别类的陈放着各种物品,江晚也不管贵重与否,凡所见,皆可收。
唔,这幅画瞧着也不错。
走到最里侧架子的尽头,她抬眼的瞬间,目光便被墙上那幅山水图牢牢牵住了。墨色晕染的峰峦叠嶂间,几缕淡青雾气似有若无地缠绕,山脚下蜿蜒的溪流旁点缀着几笔赭石色的草木,留白处恰到好处地透着几分空蒙。于是,她抬手将那图也顺走了。只是这图被取下的同时,墙壁上也露出了暗格。
江晚微愣,随后伸手探向暗格,扭动里面的石狮子摆件。
只瞬间,手侧空白的墙壁忽地出现一道暗门。
暗室?
略作沉吟,她还是走了进去。
暗室里视线昏暗,却不难瞧见那密密麻麻的金条堆得几乎到顶。江晚顺手自洞府掏出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但见那些金条棱角分明,表面泛着沉甸甸的金属光泽,在昏暗里折射出刺目的亮光,像是无数个小太阳骤然炸开,晃得她瞬间眯起眼,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连呼吸都漏了半拍——这满室的璀璨,几乎要将她的视线彻底吞没。
片刻的沉默后,江晚抬手一挥,所有的金条尽数被她收进了魂戒,就像一摊破铜烂铁似的随意堆放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忽然,库房的门开了,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快走。”
是萧祈年。
看来他们偷偷做坏事,被人家发现了。
江晚很快离开暗室与萧祈年汇合,一眼就瞧见诸多府兵拿着刀剑棍棒冲他们跑过来。可江晚和萧祈年这一身好武功,也是他们能够追得上的?
很快,两人便翻墙而去。
太子府的府兵穷追不舍,萧祈年带着江晚踩过房檐、掠过深巷,最后一头钻进了潇湘馆的后门。
潇湘馆内人影憧憧,热闹非凡。
萧祈年冷静的将江晚拉进一个房间,取了一套衣裙递给江晚:“换上。”
萧祈年同样也是换上了一套颜色款式不同的衣服,扯下脸上的黑色面纱,重新将半张面具覆在脸上,带着江晚正大光明地从潇湘馆的正门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江晚回头瞥了一眼,太子府的府兵已经追进了潇湘馆。
“放心吧,有人替我们掩饰。”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要干,自然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这个时候,江晚总算是想到了问一句:“潇湘馆是你的?”
她记得上次去那个什么诗词会的,就是萧祈年带的路。
但是萧祈年却摇了摇头:“不是。”
“嗯?”真不是?上一次她就觉着萧祈年对这里也忒熟悉了些。
“嗯。”许是觉着回得有些敷衍,于是萧祈年又添了句:“潇湘馆的主人,你认识。”
她认识的??
江晚边跟着萧祈年走,边问:“说说看?”
“裴。”萧祈年只说了一个字。
好家伙……
是他。
江晚挑眉,那人瞧着一派清贵无暇的模样,怎还与潇湘馆这样的地方扯上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潇湘馆真的是裴言川的产业,那么萧祈年对这里熟悉就能说得过去了。
其实在长公主自杀那次事件之后,她就知道萧祈年与裴言川表面上的不合都是装的,而萧祈年也承认了。
怎么说呢?
实际上却关系比金更坚,唔对,就是这样: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