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安慕白正坐在窗前望着外面蓝蓝的天发呆。虽是冬日,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慕白。”
“哥……”听到安承越的声音,安慕白回过神来,不过因为坐在窗前太久了,小脸冻得有些僵硬,明明是想要微笑,却笑得既僵硬又难看。
安承越上前揉了揉安慕白的发顶:“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安慕白摇头:“没想什么。”
眼下的她还不知道安承越已经清楚了解了一切,只笑着走进屋子端出一碟子不久前做好的梅花糕:“尝尝味道好不好?”
安承越拈起一块尝了一口,顿了顿。
“不好吃吗?”安慕白歪了歪头问。
“好吃。”安承越将一整块糕都吞了下去,随后从妹妹手里接过碟子:“这些都给我拿走当午点吧。”
“好。”安慕白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哥哥将梅花糕端走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渐渐垂下。以后……她怕是不能给哥哥做这些小点心了。
而出了安慕白院子的安承越却神色沉如墨滴,刚刚说少了,应该再加上一双腿。
慕白的这碟梅花糕,是咸的……
初三这夜。
秦朗照旧与几个情趣相投的朋友前脚刚挥手作别,后脚经过一个巷口时,连同随行小厮一同被扯进了黑不溜秋的小巷。
“扯他们进去的……是九重楼的杀手。”被萧祈年派去监视秦朗的何钧平道。
“九重楼?”萧祈年和江晚对视一眼,萧祈年问:“哑婆婆还在王家?”
“嗯。”还是喜欢磨刀,不过现在多了个兴趣爱好:带孩子——整日围着杨念念寸步不离。“应该与她无关。”
“九重楼的人极少出现在京城。”但偏偏出现了,袭击的对象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杀手只有一人,他先是敲昏了小厮,后……”说到这里,何钧平微微有些不解:“后来似乎是想要砍掉秦朗的手。”
那举刀的动作很明显,何钧平离得不算远看得很清楚,他没有救人的义务,所以一直没动。但就在此时,巷口忽然有人喊了声“人在这里——”
杀手还没来及的砍呢,就见几道人影冲进了小巷。
“然后呢?”江晚问:“被救了?”
何钧平摇了摇头:“杀手随手挑了秦朗一双手筋,跳上墙沿后走了。”
“……”
就在江晚感叹这个秦朗的运气还算不错时,何钧平又道:“后至的那群人见秦朗杀猪般的大叫后疼晕过去,先是拿出一个袋子套在其头上,随后……”
五六个人乱棍齐上,生生将人给打醒过来。
“打?”确定不是救人?
“嗯。”何钧平很肯定的说:“前后两拨人,目的一致。”
这就很诡异了。
“现下如何?”萧祈年捻着手持上的佛珠,不紧不慢地问。
“还有一口气。”
那五六个人揍完秦朗就离开了,将人留在冰天雪地的夜里,直到一个时辰后倒在墙边的小厮悠悠转醒,才赶紧将人送去了医馆。
足足一个时辰,在手筋被挑断、身上又有诸多内外伤的情况下,生死不知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这个秦朗,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留下尾巴了没有?”萧祈年又问。
何俊平犹豫了片刻:“寻常人查应当是瞧不出什么,但是——”
“没有但是,派人去把一应痕迹都清扫干净。”
“是。”
何钧平办事去了。
江晚饶有兴致地看向萧祈年:“你觉得是谁做的?”
“安家。”萧祈年回的毫无犹豫。
就是不知道这两拨人是不是都是安家派去的了……
初四一早,江晚带着荣安侯府准备的礼品去了安府。她本就身份尊贵,无需什么拜帖。
安泉神色从容的率众将人迎了进去。
“对于本郡主的到来,安大人似乎并不意外?”
花厅里,除了安泉外,安夫人、安承越、安慕白皆在。
“是。”
江晚与这位安大人所见次数不多,上次还是在除夕宴上。当时提及北霁城拨款一事,这位大人可谓是回的滴水不漏,句句都卡在情理之中。但是今日见了,江晚觉着对方似乎比她从前听闻、或是远远观察时,要更加沉稳。
“郡主请上座。”安泉将人引至首位,垂手站在一侧,自己并未落座。
待坐下后,江晚看了一眼那一家四口:“没什么外人,都坐吧。”
这话说的,安慕白心中蓦地一突,什么叫……没什么外人?
“此次本郡主前来,一是代表荣安侯府向安姑娘致歉。”直入主题,一向是她的风格:“二来……也想问问安姑娘,对我那不成器的小表弟是否还有意?”
此话一出,安家人有的惊讶、有的沉默、有的则是对这位明明年仅十四岁、说的话却老气横秋的明珠郡主,生出了好奇。
江晚也不急,端起一旁的茶慢饮。许久,回过神来的安慕白才起身,苦涩道:
“郡主,如今慕白已身不由己,恐……”
“就当那是个死的。”江晚出口打断她的话:“你可愿意?”
安慕白睁圆了一双好看的杏眼,比先前的惊讶还要多上几分,这位小郡主……言语可真够犀利啊。
安泉也很意外江晚这话,难道她是知道了什么?不、不会,他派去的人没有留下什么马脚。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
至于安夫人,见丈夫沉默不语,微张的口瞬间就闭上了。
还有那个安承越……安承越抬眸瞥了一眼上座的小姑娘,呵呵,确实与罗汉传回来的消息一样,很有意思。
许是所有人的沉默更像是无声的鼓励,安慕白的脸颊不经意的染上一抹绯色,她语气坚定地回答:“我愿意。”
撇开年龄不提,其实她对温溪亭的印象是极好的。以前因着兄长的关系偶尔见过一两面,彼此只是略施小礼,兄长倒是在她面前夸赞过此人数次。
后来七夕在河畔一遇,借着朦胧月色闲谈几句,随后他也私下赠予她许多礼物,她对他才慢慢的有了真切的了解。比如他偏爱雕刻,在赠予她的礼物中便有温润的桃木纹扣,剔透的白玉挂饰,玲珑的檀香小兽……
而且,温家家风在盛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无论是老侯爷还是侯爷,只有嫡妻,从未纳妾。偶尔与小姐妹一起吃茶,还有人打趣不知过几年待温小公子长大了,是哪家姑娘这般有幸得嫁他为妻……
就此种种,她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若是不愿意,她也不会应他的约。